扛得住。 再后来,这根晾衣杆又打回了陆阳身上。 那天,陆晚本来是出门找阮佩玩的,走到半路下起雨来,她便折回家拿伞。透过半开的房门,她看见陆阳挺着脊背跪在屋子中央,任由陆瑞年用晾衣杆在背上抽打,一下又一下,却不动分毫。 “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在,再敢惦记我们家的宝贝,再敢招惹,我他妈就打断你的腿!” 爷爷的话陆晚听不太明白,她只看到陆阳在默不作声地挨打。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在旁边喝彩,陆晚跑过去紧紧抱住陆瑞年的腰,哭喊:“爷爷别打了,小叔叔最近没干坏事儿,我可以作证!真的!” 陆晚现在都记得陆瑞年的表情,无奈,悲凉,颓然……老人家将晾衣杆扔在地上,摇头无力地叹气: “我的傻孙女啊——” 此时此刻,陆晚盯着躺在地上的陆瑞年,盯着那根晾衣杆,浑身都在抖;她狠狠拨开身边人,一步三绊地往爷爷身边冲。 明明爷孙两昨天还为多喝的一口酒吵到半宿,明明出门前老人家还中气十足地嘱咐她挑鱼的时候长点心,买大了吃不完,小菜也要选水灵的。 明明说好要一起过个年,一起烤糍粑,一起逛庙会,明明说好要给她放烟火,像小时候那样。 明明今天的风这么温柔。 * 迅速判断陆瑞年是突发性脑溢血,陆晚绕过县级医院,将昏迷中的老人立刻送往南江市人民医院。 医生直言,虽然送医及时,但老人家摔倒时磕到了后枕部,导致硬膜下血肿,身体条件也不适合手术,几相叠加,情况十分不乐观。 糟糕的还不止这些。 余奉声真的被举报了,已经被带走调查,但举报人却不是张丽欣——因为事情发生在昨天半夜,而且没要到钱的张丽欣是不可能把底牌丢掉的。 那个匿名举报者称,余奉声拿着药企回扣,仓促批准还未经过大量临床验证的新型医疗器械进院,并间接导致了两三起医疗事故…… 其实这些状况本在余奉声的预料之中——每逢换届,互相角力的几方都会被对手挖出些见不得光的老底,借以攻击。不过是些证据链都不完整的谣言罢了。 最成问题的问题,出现涉及刑事案件的陆晚身上。 随着她和阮佩这桩案子在卫计委某官员的授意下被大肆报道,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余奉声作为陆晚的继父,以及案件进程中的斡旋者,自然脱不了干系。 被连夜带走的余奉声不知所踪,自顾不暇的姜蓝赶来送了几万块体己钱给女儿,临了只留下一句话: “好乖乖,你爷爷他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不可避免,咱别勉强自己,也别太勉强他。懂吗?” 非要勉强的陆晚见陆瑞年已经被送进了icu,调头就去找相熟的院领导,想帮爷爷联系神经外科那位号称全省第一刀的陈主任。 可惜余奉声当下的处境太过微妙敏感,曾笑眯眯地叫她“晚晚”的叔伯们如今全都换了嘴脸,以各种理由推脱,不愿出手帮忙。 一直待在特权羽翼庇护之下的陆晚,一直工作在特权环境之中的陆晚,今天终于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人走茶凉,什么叫举目无亲,什么叫无能为力。 这是每个普通人进到医院都曾深切体味过的感觉,再寻常不过。类似的事分分秒秒都在上演着,没谁有空多看那个在走廊上抱膝哭泣的无助女孩一眼。 大家忙着生不如死,忙着出生入死,忙着向死而生。 走投无路的陆晚,终于给祁陆阳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没接。借了个充电宝,她除了隔一会儿就拨出那串号,没有别的动作,安静地等待着半小时探视时间。 中午,vip病房唯一一个和陆晚走得近些的小护士给她送了饭过来。 “最近院里风声紧得很,变动也大。听说是卫计委新上任的老大特别关注这边,很多事情不是他们不想帮,是不好帮。”女孩儿是个话痨,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自顾自在那儿讲了许多。 陆晚这才知道,自己不在医院的大半年发生了多少事——她前脚被抓,石明安就被调回了脊柱外科,并迅速拿到院里特批的指标,已经出国进修去了;夏天的时候,曾敏的儿子到底没等来稀缺的肾/源,好在,孩子走的时候没遭太大罪;因为得罪某个爱揩油的患者,葛薇差点丢了工作,勉强被上级保下来后她却主动辞职,听说是被帝都的开元医院挖走了…… 陆晚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好像搞懂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依旧什么都不明白。 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她只在听到“开元医院”四个字时顿了顿动作,旋即便恢复平静。等小护士走了,她不知第多少次拨出祁陆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