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他告诉先帝,这逆天之举不可透露给后世之人,否则一切都将回到原点。如此,便不会有更多人得知他的神异之处,而他也不会招来世人的忌惮。” 魏尝心头猛地一跳。 “第二,他告诉先帝,自己这一脉族人懂巫蛊幻术,能够给长公主下致命之蛊。如此,先帝便会留下他的命,也留下贫道的命,为他所用。第三,他告诉先帝,自己在施展通天之术时,不小心将本该送去十五年后的人送到了三十年后。但事实上,这是他刻意所为。” 魏尝缓缓眨了一下眼,上一刹觉得不可思议,下一瞬又发现这三个谎都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 他说:“不是十五年后,而偏偏是三十年后……是因为他推算出了先帝的死期?” 如果魏尝在先帝还健在的时候就来了,谁也无法预计他们之间将生出怎样的摩擦,巫祝这一脉很可能被殃及池鱼,也很可能太早失去自己可被利用的价值。 所以,魏尝被送到了三十年后。 如此,在他来之前,巫祝与他的后人就是安全的,而在他来之后,先帝已死,他们这一族也得到了脱离皇室的希望。 从来没有什么不靠谱的、蹩脚的巫祝。那个能通天的老人,才是世间真正的大智慧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算人者,人恒算之。陈高祖把那么多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却也被人耍得团团转。 说来有点好笑,这两个早不在人世的人,居然一直斗到现在才分了个胜负。 女观主点点头,肯定了魏尝的猜测,说:“这些事,原本早该说明的。” 只是她无法确信如今的冯晔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心狠手辣的先帝,所以一直在等待机会。 魏尝说:“仙姑与我说明这些,应该是想换个自由吧。” 她点点头。先帝在时,她就被囚禁在这里了。先帝去后,本道能够离开,却被冯晔的人盯梢,她不知他的用意,怕惹来杀身之祸,自然不敢贸然一走了之。 “那么我就替陛下给您自由。从此以后,皇室不会再为难您,您随时可以离开长安,去您想去的地方。那个关于通天之术的秘密,除了长公主,不会再有别人知道。” 她说“多谢”,临走又像记起什么似的,问:“信士决定告诉她真相了吗?” 魏尝皱皱眉。 他也不大确定该不该说,因为薛璎已经很久没记起从前的事了。 如果她此后都不会再增添前世记忆,他不说那些痛苦的过往,反而对她是个好事。可她要是哪天还会记起来,他不如趁早挑明。 半晌后,他还是慎重地点了点头:“我想对她坦诚相告,仙姑以为呢?” 女观主笑了笑:“信士怎样以为便怎样去做吧,只是切记一点。” “什么?” “在信士心中,薛国那位公主与如今的长公主是同一个人,可在长公主心中,她们却是两个不同的存在。” 魏尝眉头一皱:“仙姑此言何意?” 她朝他颔首一笑,示意言尽于此,而后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呱呱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第67章 魏尝回到府上已近黎明, 小憩片刻,待天亮后就去了公主府。 薛璎昨晚回来太累,倒头就睡着了, 眼下起得很早。二月孟春, 她蹲在庭院里的花圃边,独自打理那片年前种下的福禄考,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 见是魏尝, 她自顾自说:“还以为是阿羽又回来了。”说罢重新回过头去浇水, 随口道, “吃早食了吗?” 得她关切,魏尝却没露出热情似火的样子,反而站定在距她两丈远的地方, 瞧着她的侧影摇摇头,想她这会儿看不见,又道:“还没。你刚刚说什么又回来了?” “傅府一大早传来消息,说傅老将军昨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下子女们都赶过去了,阿羽前脚刚走。”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傅戈缠绵病榻这么些年,本就随时可能到头,左右如今傅府也有傅洗尘撑起门楣,薛璎似乎也没大在意, 话锋一转道:“堂屋有早食,去拿点吃,别说我饿着你。” 魏尝嘴上应了声,人却没动,远远瞧着她拨弄花叶的动作。 这一幕有点熟悉。魏尝记得,当初薛嫚嫁入卫王宫后见不得天日,起初身孕尚且不碍事,她闲来便也常常栽花。 而他也喜欢这样望着她,清晨黄昏,乐此不疲。 此刻想起,眼前仿佛有两个身影隐隐重叠在一起,但瞧了片刻,她们却又在他眼前慢慢分离开去。 她们是不一样的。 从前的薛璎,看花的眼神总是透着股他彼时瞧不懂的凄哀,像是明明在浇灌它们长大,却知道它们有朝一日一定会谢。 可如今的薛璎呢,她不是相信花会永远长生,而是根本不在乎它们将要凋谢。花谢了,再栽不就好了?反正她总有手,天上也总有日头。 昨夜之前,魏尝从未考虑过女观主所说的问题,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认定薛璎就是薛嫚,哪怕知道她变了,也从未彻底将她和从前那人区分成两个独立的个体,否则又岂会生出“变”这种字眼? 可得了那番提醒后再细细思量,他才恍惚惊觉,这种心态是不对的。至少在薛璎看来,这样很不公平。 如果要细细剖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