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尊贵,此刻顶戴熟铜盔,胸膛套柳叶铠,及膝铁靴夹在马腹两侧,绷出笔直修劲的大腿肌肉,浑身被青铜钢筋衬得强健,一双修俊眉斜飞入鬓,或许是旁边亲兵手持灯火,映得双瞳赤红,如夜中雌伏的猛兽。 看见城楼上的旧人,男子客气声音扩散在空旷的皇城外:“沈同知,许久没见,别来无恙。” 沈肇眉一结:“无旨无诏,秦王私自深夜领兵来皇城,可知道已经是犯了重罪?” 夏侯世廷朗声戏谑:“上次见面还是从晏阳回来,你我一块儿在三清殿领嘉赏,没料到,短短几月,沈大人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使同知的职衔,已经上了道。” 沈肇目色黯下:“下官也没料到秦王好路不走,出了轨,秦王若是没任何正当理由,请尽快离开!” 只听军中前方,一人声音传来:“谁说没正当理由?秦王进宫要见储君。” “那也该先通传一声,奉诏再进宫,贸然夜半带兵进宫,是为死罪!大行皇帝刚驾崩,正是全国戒严哀悼的时刻,秦王这般,更是罪加一等。”沈肇循声一望,说话的人正是施遥安,喝叱一声。 城楼上京卫指挥司的官兵纷纷握紧了刀箭,戒备着。 “本王就是等梓宫出宫,免得冒犯了父皇。”城楼下,男子抬起缰绳,催马踱了会几步,“今日既已出殡,本王再没什么顾虑,才敢进宫与太子商议紧急军务。” “听见了吗?沈同知,请开城门!”施遥安再不耐烦。 亲兵们跟着吵嚷起来:“开城门——开城门——” 夜半三更带着亲兵进皇城商议军事?狼子野心还能昭显得更赤//裸一些么。城楼上的官兵手中刀箭捏得更紧一分,只等着上级一声令下就准备驱逐人。 “不知秦王与太子有什么军机要商议?为什么又要带着人马?”沈肇不动声色。 “既是军机秘事,沈同知是让本王在城楼下昭告天下,说得路人皆知?”夏侯世廷唇角勾出冷笑,眉目却盖得严严实实,纵是大军之间灯火明煌,也照不出半点心绪,“至于为何带人马,——明日早起,内子要随先帝殉葬献陵,本王想亲自带兵送一程。” 眉宇不见半点忧伤,只是平平静静,侃侃说出。 沈肇手心微微一松,刀鞘亦是往下滑落几寸,殉葬的事,前天隐约就听人说过宫内有人要殉葬,还没来得及确凿,如今一听,才知道竟是真的。 先帝竟真的要拿紫光阁的医女殉葬,而云菀沁恰恰就是其中一个。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小副官稚嫩的声音从沈肇身边响起,充满惊慌:“沈同知,秦王妃真的上了殉葬名单……明天就要死殉了!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说话的人是卫小铁,自从被沈家军收了编,从晏阳来了京城,便跟在了沈肇身边,沈肇因平定晏阳之乱有功,那次被擢升为指挥使同知之后,卫小铁也跟在他身边当了副手。 城楼上城楼下安静下来,空气叫人窒息。 就在京卫指挥司的官兵们箭在弦上,下一刻就准备发难,却听上级声音在夜色中传来。 “开城门。” 开城门? 官兵们只当听错了,一名士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开城门?秦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什么商议军事,什么送一程,分明是不怀好意啊!您不能信啊!万一进了宫,有什么纰漏,咱们可全部都会被问责的,便是九条命都挡不住啊!” 卫小铁明白了沈肇的意思。 妈的,死就死,秦王妃可是自己个儿的救命恩人,又提携了他的前途,更在晏阳与他也算出生入死过,这条命本就是秦王妃的! 他心急如焚地斥一声:“叫你开你就开!磨叽个屁!秦王说是紧急军机,若是耽误了,咱们也得玩完!” “开!”沈肇加重了口气。 官兵们虽然惊愕,却也抗拒不了上级,一名管钥官员只得被迫下去开锁。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