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慧贵妃微微低头,眸光晃动无注。 这几日她不是没有思考过,可凭她的脑子,实在参悟不出。 云汐望见对方表情尬然无措,不免鄙夷的窃笑: “姐姐很清楚刺杀实则发生在七月七日当晚,刚刚你也问过嫔妾,之后的一日嫔妾人在哪处,做过什么?” 慧贵妃傲然挑眉: “难道,你没有和九王爷在一起吗?” “嫔妾确是和九皇叔一起,但当时我们落崖后很快被人救起,藏匿在安全的地方一整天。” 慧贵妃紧紧的攥着衣衫的一角,反复忖度: “怎么可能?大半夜谁会呆在那种郊野?” 对上云汐含笑的星眸,女人瞬间觉悟: “难道,有人……” “是啊,有人早就得到了消息,于是为了布局,他遣内侍假传皇上口谕诓骗皇叔上山,又在中途救下我们,为的便是留下活证。” 云汐一声轻叹,复又浅笑,继续道: “那日他可谓是事事顺遂,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预计发展着,特别是姐姐你。 他精心布下的棋局,想要让在场所有人误会嫔妾与九皇叔存有私情,他自己不说,恰恰是由姐姐你替他说出口的。 你当时步步紧跟、咄咄逼人,倘若时相没能及时出言阻止,你再逼嫔妾一步,那人便会站出来死咬姐姐。” 慧贵妃的脸瞬间冷如冰封,眼底蹿起簇簇愤恨的火焰,六神无主的喊叫: “那人是谁,是谁如此可恶,居然将你我和九王爷全都算计了进去!” 云汐只瞥了一眼,冷声道: “耳目灵通且能随意调遣宫里的内侍,普天之下唯有一人。” “定然不会是皇上,难道……” 慧贵妃语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是他,东厂提督!” 云汐别过头,清冷的视线越过碧影窗纱,看着院中细碎阳光下婆娑的簪花藤: “假意救下嫔妾与九皇叔,用我二人牵制你,这招借力打力用得倒也巧妙。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中途嫔妾意外获得了时府的腰牌,所以已经知道了杀手的身份。 月西楼野心勃勃,气量却是狭窄。嫔妾知他在朝野中素来与时相爷不和。 假如他借此事扳倒了内阁首辅,可以说整个内阁便会落入他的掌控之中。而他早年间,也与九皇叔有些过节。” “所以这次他就动上九王爷的心思了?” 慧贵妃定定的看着云汐,目光掠过一抹精寒: “那你呢?你为何要这些消息告诉本宫?” “嫔妾想与姐姐联手,共同对付月西楼。” 云汐对那两道犀利审视的目光不避不躲,决绝的答。 “理由呢?” 慧贵妃语气淡淡的,紧绷的脸上始终持着十足的警惕。 “月西楼杀了我的夫君,嫔妾要为先夫报仇,这个理由够吗?” 云汐雪白的贝齿咬上莹唇,眸似封镜,恨恨道: “姐姐,你可以不信我,然眼下肃清你宫里和相府的东厂眼线已经刻不容缓。 过不了多久,东厂将会有一次大的行动。姐姐务要告知相爷早些下手,莫让东厂抢了先机。” 慧贵妃听得心口发紧,鼻息越发沉重。 五指在衣袖中死死握牢,她的表情分明已经信了云汐的话。 此时,一丝疑问始终在她脑中盘绕不去: “你究竟是谁?” 她怔怔注视着对面纤柔婉绰的女子,痴痴问: “你姓‘郑’,名‘宛若’,为何宫中有人传你姓‘顾’?为何皇上唤你‘云汐’?你究竟是什么人!” 云汐正要迈出大殿,闻言回眸,沉定如铁,徐徐道: “嫔妾就是个与世无争的人,胸无鸿鵠之志。若是谁伤害了嫔妾的至亲至爱,嫔妾也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 浓重的夜色,在起伏的琼林玉殿、红墙绿庑间无声的弥散开来。 司礼监后堂,一间厢房里灯影晃动。 “霜儿,起来把药喝了。” 月西楼坐在床沿,将青花瓷碗交给勒霜。 看他满脸蜡黄,唇色青紫的骇人样貌,月西楼一时暴怒,头上青筋跳动凸出,狞然说道: “敢在本督的眼皮底下动手,真是好样的!” 勒霜双手捧碗,垂眸那刻,便有大颗的泪珠子砸入深褐的汤汁里: “干爹待我真好,是儿子没用,非但办砸了差事,还轻易被人设计下了毒。” “哭什么,没出息!” 月西楼冷凛如冰的一句话迸出口,让人不寒而栗: “谁也不知那老东西的细作这般不禁打…行啊,想动本督的干儿,本督也会好好回敬他一把!” 推门而出,很快人走远了。 一内侍闪身进入房间里,带紧了门。 “秉笔这次真遭罪了,为挑起东厂和内阁互斗,连苦肉计都拼上了。” 这人是勒霜的亲信,自然清楚勒霜身上所中的毒,根本就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 勒霜“咕咚咕咚”将一碗汤药饮尽,空碗交给内侍: “一切都是为了九王爷,为了给被杀害的东厂旧部报仇。看吧,月西楼已经迫不及待把那份名单交给皇上了。”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