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岁的少年,逆反心理一旦被激发出来,基本上就收不回去了。项皓鸣从抽屉里拿出800多块钱——这是他扣下来的教辅费,将围巾、手套塞进书包,就头也不回地关门离开。 楼道里有股阴湿味,他嫌恶地捂着口鼻,匆匆走过。 他实在是搞不懂,这一整巷子里的穷人到底在瞎折腾些什么?陈红兵前阵子挨家挨户收钱,说是要买年夜饭的材料、装饰用的红灯笼,还有那一车车鞭炮。 几千上万块钱,为什么不改善一下居住环境,反而拿去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活动? 一群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虫子而已,眼巴巴地盼着拆迁,要本事没本事,要背景没背景,还费力去营造什么邻里友好。 项皓鸣觉得,虫子们的“过家家”真的很可笑。 但更加可笑的是,他出生在这里,他也是一只弱小的虫子。 一想到这,项皓鸣就恨不得立即从芳陇巷子逃离,脚步不由得加快,从快走变成了跑。 “啊——” 一声难听的叫声伴随着胸口的闷痛出现,项皓鸣蹙眉一看,撞着自己的原来是徐彬彬。 “嘿!小鸣,你在家啊?”徐彬彬天真得傻气,“那你刚才怎么不来和我们一起放鞭炮?” 项皓鸣不讨厌徐彬彬,但也不喜欢,在他眼里,徐彬彬就是个傻子。 徐彬彬后面跟着杨贵珍。此时,杨贵珍怪异的目光正落在项皓鸣身上。 项皓鸣一下子就懂了杨贵珍在想什么。 这个肤浅的女人,不就爱和陈红兵“争奇斗艳”吗? 项皓鸣十分乐意让陈红兵丢脸,于是扯出一个干笑,“我一直在家,但我妈非逼我在家写作业。” 此话一出,杨贵珍脸上的笑再也掩饰不住,“哎呀,红兵姐刚才给我说,你和女朋友到市中心听钟声去了。” 项皓鸣摇头,“我没有女朋友。” 杨贵珍像是被彻底取悦了,笑得五官扭曲。 “我不和你们说了啊,赶在我妈回来之前,我还想去感受一下节日氛围。”项皓鸣恶劣道:“贵珍阿姨,您可别告诉我妈在这儿看到了我。” 杨贵珍接连摆手,“去吧去吧,阿姨啥都不说!” 项皓鸣面带微笑,但当与杨贵珍母子擦身而过时,这微笑顷刻间消失殆尽。 凌晨2点,闹新春活动终于收尾,空地上全是红纸屑,零点之后,陈红兵还领着广场舞老姐妹们跳了几支舞,收获无数掌声。 虽然累,但陈红兵十分享受这种追捧。 回到家时,项皓鸣的卧室里已经没有灯光透出来。陈红兵料想儿子已经睡了,一边卸妆一边低声咒骂项林。 她是恨不得项林去死的,这样等到拆迁时,拆迁费就是她和儿子的,项家的人一个子儿都别想捞走。 邻居面前的陈红兵和家人面前的陈红兵完全是两个人,骂过瘾了陈红兵才关灯睡觉,想着早上起来给儿子煮汤圆,却因为过于困倦,睡到临近中午才醒来。 “小鸣?”陈红兵敲了敲卧室门,“吃早饭了吗?中午咱娘俩出去吃吧。” 没有动静。 陈红兵很疑惑,项皓鸣一向很乖,从来不会不搭理她。 “妈妈进来了啊。”陈红兵推开门,只见窗帘鼓了一下,房间里空无一人。 芳陇街派出所。 昨晚所有民警在岗执勤,现在一部分人回去休息,一部分人仍旧坚守岗位。 “你别急,把情况说清楚。”女民警小汪顶着一对黑眼圈,疲惫不堪地安抚陈红兵,“你儿子是什么时候从家中离开,他的手机号、社交网络号是什么,在哪所中学念书……这些基本信息你得先告诉我们,我们才能往下查。” 陈红兵心急如焚,平时那么伶牙俐齿的一个人,儿子一丢,就整个失了方寸,半天没把事情交待清晰。 发现项皓鸣不在家后,她先是给项皓鸣打电话,后又发信息,但项皓鸣已经关机了,微信上也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