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说你这小女娃是怎么回事?质疑起我们的工作来了?”矮痩女人从藤椅上站起来,将文黎打量一番,“我在这儿工作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出过错!你要不信,你今晚就别回去,就在这儿待着,看我明天怎么分信发信!” “我不是这个意思。”文黎急了,“罗老师每个月都会给孩子们姑娘们寄信,你分过好几回,你肯定清楚的呀,但这个月他一直没有寄信来,我……” “你不会自己问问吗?”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这就怪了,他给你们村寄信,信封上没有地址?” “只有邮局地址。罗老师说过,不让我们主动联系他。” 矮痩女人慢悠悠地摇着蒲扇,“那就没办法咯。哎,不就是一堆照片吗?没寄就没寄吧,又不是钱。以前他没给你们寄照片时,你们不也过得好好的?” 文黎咬着下唇,见实在是找不到信了,只得转身离开镇邮局。 正值雨季,蛇荼镇湿热难耐,文黎穿着长袖长裤,头上戴着一顶草编的遮阳帽,在太阳底下走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受不了了,连忙跑到一片树荫下,拿出背篓里的水解渴。 蛇荼镇与邻国就隔了一座山,远离国内经济文化发达的中心城市,人们得过且过,视野闭塞,镇里的情况还相对较好,下面的几个村子却沿袭着过去几百年的陋习。 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穷不思辨。 是被整个社会遗忘。 文黎不是蛇荼镇人,是三年前主动来到这里参加扶贫建设的志愿者。 初到之时,她雄心勃勃,待了一个月,却渐渐怀疑自己没有能力帮助生活在这里的人。 这些年她扎根在茅一村、茅二村,亲眼看到这里的女孩被卖到邻国,被男人们随意使唤。 两个村子都实习一夫一妻多妾制,有悖法律,却无人管理,很多被纳为妾的女孩还不到14岁,嫁人时必须跪拜丈夫,以示忠诚。 受教育的权力对她们来说等于天方夜谭,她们中的绝大多数甚至在长期的文化洗脑中,已经不把自己看作人。 这就意味着,她们不会为自己争取任何权益与前途,甚至发现不了自己身为女性的美。 文黎想要帮助她们,却不知从哪里下手。 民间有句老话,叫“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但文黎既试过为她们募捐,又试过教她们念书,甚至请手工行家教她们做有家乡特征的纪念品,可她们的眼中仍旧没有光亮。 文黎明白,根本原因出在思想上,她们已经是男权、父权的奴隶,思想不改变,连授之以渔都没有用。 可思想要如何改变? 带她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让她们了解正常女性是如何生活的吗? 前者做不到,她们根本无法离开这重重大山。 后者倒是可以一试。 文黎不断向村里的女人们讲解城市的样子,讲解同龄女人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可是愿意倾听的人很少,倾听后愿意去思考的就更是微乎其微。 去年年初,文黎对现状感到绝望。她觉得自己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仍是无法改变这里的——哪怕一个人。 她打算离开茅一村、茅二村,从此再不踏入蛇荼镇半步。 可是就在她做离开前的准备时,村里来了一个老年旅游团。 他们来自全国各地,全是五六十岁的男性,在柳奇城成团,很多人背着专业的相机,说是要拍下这里的好山好水。 蛇荼镇少有宾客,文黎身为扶贫志愿者,是镇里少有的能将普通话讲得流利的人,遂被镇干部叫去带领大家参观。 文黎的志向已经不在蛇荼镇,带队带得不情不愿,途中被一个姓罗的男人搭了好几次话。 “你这身装扮很有特色,给我当当模特吧。”男人说。 文黎五官端正,长相在城市里不算特别吸引人,但在乡下的秀山秀水间,就显得特别出尘。 她并不抵触拍照,拍完之后和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