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选谁了?” 电话里传来呼哧呼哧的呼吸音,王处长隔着老远都觉得那呼吸在耳边。她飞快地抬眼皮扫了一眼舒院长,见舒院长果然把话筒拿得离耳朵有半尺来远。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在王处长来说,这等待是千年万载了。可是舒院长的表情却越发地和缓了。 气呼呼的女人在电话里抱怨:“我有得选吗?” “二姐是不用选。”舒院长差不多恢复风淡云轻的做派了。“有党纪国法,我相信没人敢扣下我送上去的材料。我相信以二姐夫的党性,也相信相关岗位上的每一位同志,都不会阻拦专案组的调查。” 那边的电话里又说了什么,王处长听不到了。但她心里明白涉及挪用那笔专项贷款的人完蛋了。但跟着的一个念头,令她突然觉得后脊梁的冷汗冒出来了。省院坚持不肯接受新贷款,到底是不想用新贷款还清上笔余下贷款的本息、避免叠加贷款的压力呢,还是舒院长和陈院长合伙挖的坑? ——就等着银行那些贪婪的家伙们飞蛾扑火! * 舒院长撂下电话,给自己的茶杯里续了一点儿热水,喝了几口水之后,他神色复杂地喟叹:“还是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啊。” 陈妈妈去了。但老太太疼爱了自己一辈子的点点滴滴全历历在目。她是把自己当亲儿子养的。自己还不大的时候,也曾跟小强打过架、骨碌到一起过。但她从来就没说过自己是老大、是哥哥,要让着弟弟之类的话。 她只是把自己和小强搂在怀里哭了半天。她的难过和伤心,令自己和小强再没有兄弟间动过手。 陈家父祖两辈子,把自己和陈文强一样教养。陈祖父在自己和小强洗涮干净后,笑着教了那句“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但亲生父母呢?他们为了祖父母的遗志南下抗日。但他们对自己总负有一种愧疚感,觉得自己不像上头的那几个哥哥姐姐,多多少少是在他们身边待过了几年。而母亲最后的遗言是让哥哥姐姐们把自己照顾好…… 王处长抬头,她合上杂志想接话,却发现舒院长的复杂神情不像是要自己接话的模样。于是她很有眼色地放回杂志,假装没听见舒院长的感慨。 隔了一会儿后,舒院长说:“小王啊,傅院长下午给我打电话,说是秦处长今天带人清理分院的欠款,登记欠款时遇到了财务上的问题。他们都是临床出身,对财务这一块都外行。你明天过去开始查账,把分院这十年的账目,尽可能地都仔细核查一遍。” “那这边的工作?” “你兼着。那边慢一点儿不怕,但一定要把真实的账目查清。我信不着别人。” 舒院长这么说,让王处长放下心来。 但舒院长跟着用关切的口吻问她:“你今天去银行遇到不痛快了吧?” 王处长心底涌上委屈,她镇静地回答:“是。你都能猜想到的。不过,妇产科那边,是不是要提醒李主任小心啊?一旦有点儿什么事儿,咱们省院就被动了。” 舒院长点头道:“我已经提醒李主任了。不过陈丽萍这人除了业务上进,工作还是很认真,做人还是很有分寸的。我始终相信她有最起码的职业道德,也相信她不会在临床上无事生非。党纪国法乃至院规,不仅对我们适用,对她和任何人都一样适用。” 王处长瘪了一下,接着问道:“但我们这一期银行贷款的本息?” “靠你去分院查账的严谨、靠这边追收欠款了。不够就得挪用住院押金。”舒院长坐下,喝了差不多半杯水之后,才缓缓说道:“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从来不是一句空话。那些退休的,在十七层大楼的筹建和回款过程中做了假的,咳咳,我是说若涉及到做假里的,你奉劝他们会尽快把钱还回来的。” “我劝谁?咱们这十七楼的财务账本不是做了封帐处理了吗?” “你不用具体劝说哪一个。你不妨跟财务处的人吹吹风,把银行的人要垮台了透露出去。既往那些对不上帐的事情,如今银行的当事人为了解脱自己,必然不会再给他们兜着了。因为老院长不可能自己去银行提现金,也不可能自己去转账。你说是不?” “是。没有省院财务的人为虎作伥,没有她们和银行狼狈为奸,咱们不会接手时那么难。那么一大笔欠款呢。” “对啊!谁都不想老了老了,退休了还要进去的。不说没了老保,还可能牵连配偶、让子女脸上没光……这些都放出去,让心存侥幸的人赶紧把法不责众的念头收起来,多拿的退回来。也算是一个及时的中止犯罪,争取免予处罚了。” “这……”王处长心生恐惧。 “小王啊,省院财务处和分院财务科的人都加上,哪怕是今年才到财务处的人也算上,跟全国的十亿人民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众’呢。沧海一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