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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舍6


看到ct片后,果断把患者移交给梁主任了。
  这个手术自己是做不下来的。再有一例肝癌的患者死在手术台上,自己恐怕以后会躲着肝癌走,闻“肝”色变。
  麻醉刘主任笑眯眯地收拾自己那个铺满了记录纸的小桌,她把三脚皮凳让给梁主任。梁主任道谢以后把三角凳用脚踢到墙角,然后才靠墙坐下,双手插在胸前的口袋里,眯缝着眼睛重推一遍刚才的肝癌根治术过程。
  等石屹带着实习生处理完后续的所有工作要过床了,梁主任满意地睁开眼,暗道所有的步骤都没有错误,患者是能够苏醒过来的。
  许主任跟他一起去冲澡。激越的淋浴喷头下的水流,让两位年过五十的主任感到解乏很多。
  梁主任鉴于许主任这半年来“乖”了很多,就对许主任说:“老许啊,你下回挑肝左叶的肝癌试试。左半肝切除你没问题的。”
  许主任点头表示感谢。自己一把子年纪了,个人技术不如人,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再说这肝癌根治术是最考个人操作技巧的,手上稍微重一点儿,不是出血就胆管漏了。任一个都是灾难性的后果。
  俩人冲了一会儿,许主任带着丝犹豫说:“老梁,你说咱们处理肝门那块?”
  “那块怎么了?”
  “是不是留的肝脏有些多了啊。我怕术后复发。”
  梁主任抹扯一把脸上的流水,把脑袋伸到淋浴喷头外,摇晃着脖子说:“再少点儿,我怕他术后会出现肝昏迷。一旦发生肝性脑病,等不到复发就死翘翘了。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许主任默。就是因为这个难以取舍的原因,自己才把术者让位的啊!
  梁主任站回淋浴喷头下,他调热流水,又调整喷头的水流到最粗,好用热水柱来按摩僵硬的颈部。“唉!肝癌的手术,很少能遇到早期的。进来就是中晚期。今天这例说中晚那都是漂亮话。咱们这一年多做的那几十例肝癌,大多是勉强能够手术的偏晚期的病例了。所谓生死有命,咱们是尽到力了。”
  许主任知道梁主任说的有道理,但他心里经常觉得到了这程度的患者,不如不做手术。可患者基本都愿意用半年的生存期,去赌那个缥缈的术后生存几率——肿瘤术后没有复发,过了一年盼三年,过了三年望五年……
  只要过了五年,在临床上就认为是肿瘤治愈了。可是,许主任调大淋浴的热度,用蒸汽把自己裹起来,同时也裹住自己内心深处的、不能说出来、不敢说出来的真心话——他就没见到一个肝癌患者挺过了五年的。
  “各个都以为自己是老天爷的亲儿子。”梁主任嘟囔了一句。“这患者,我并不看好他的一年生存率。”
  谢逊提着洗澡的东西进来。
  “主任,许主任,你们那台的家属催你们去吃饭呢。”
  “嗯嗯,就洗好了。你那台怎么样?”
  “不太好做。”谢逊要说不太好做,那就绝对不是一般的难做了。“粘连的太厉害。我都想把我师妹喊来替换我了。”
  “瞧你那出息。”梁主任嗤笑他一句:“你也不想想她几个月了。”
  “我就是那么一说而已。从头到尾每个替换的,你不累啊?”谢逊长出一口气,热水浇在肩膀上,他来回松动肩膀。跟梁主任提议道:“主任,下回咱们不一起开台好不?”
  “不好。”梁主任断然拒绝。“别指着我给你当拐棍。你可以自己往前走了。”然后梁主任随手关了热水,对许主任说:“走了,老许。饱不剃头饿不洗澡,咱倆洗的够久了。”
  “好啊。这热水是真的解乏,不过也真的越洗越饿。”许主任欣然同意,也学梁主任不擦水就套上了洗手服。反正他们这些男人,每次都是真空上阵的。
  *
  周大夫和陈大夫前后脚进来,俩人给梁主任和许主任让道,陈大夫还扶了梁主任一把。然后周、陈俩人很自觉地站到谢逊的左右,淋浴喷头打开了,仨人说的还是刚才的那个手术。
  “老谢,今天这手术也就是你了,换个人未必能下得来台。”周大夫真心实意地说奉承话。他比谢逊晚了三年毕业,看着谢逊在程主任的手底下一路挣扎到一飞冲天,然后破格晋升了主治医和副主任医师。那两年的交情,使他在晚于谢逊毕业的年轻人中,成为有资格喊“老谢”的为数不多的一员。
  “是啊,谢主任,我觉得咱们医院能把这样粘连剥离开的,真没有几个的。”陈大夫膜拜谢逊的手术技巧。他分来的时候恰好遇上谢逊已晋上中级职称。看着谢逊的手术比程主任做得还漂亮。他自己与谢逊之间这样的差距,让他除了喊谢主任,就是喊谢老师了。
  “今天是很难。我也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谢逊挤了洗发水洗头,抻着脖子说:“咱们省院还是M.tHOnGAday.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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