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脚踏凳上闭目养神。他面色沉静,心里却如翻滚的油锅一样……能够接触到烟雾病的手术,完全超出了他到省院进修、到神经外科“帮忙”的预期。 他心里不停地想着,如果自己在显微镜下的操作能过关的话,不论以后是在神经外科工作,还是偏向骨科中需要显微外科技术的断指再植的分支,自己都处于进可攻退可守、游刃有余的位置了。 * 一场春雨过后,留恋不肯离去的寒冬,好像终于舍得离开北国了。今年迟开的迎春花,也颤巍巍地吐露出嫩黄的花蕊。好像一夜之间,单调、枯槁的大地就披上了嫩绿的春装,错眼不见的一夜间就焕发了勃勃的生机。 徐强从潘志那儿得知手术需要的时间后,便匆匆赶去公交站场。他顾不得自己的那双老人头牌子的新皮鞋,也不管一路踩到了多少低洼处的积水泥泞,等他搭乘的始发站公交车终于开出站点了,他才轻舒了一口气。 这个时间坐不起出租车,早高峰哪哪儿都在塞车。 在摇摇晃晃、开开停停的公交车上,徐强闭目假寐,他心里一直想着赞助这件事儿——肯定是不能错过的。但是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呢?他的眼皮下快速转动的眼珠,无不在显示着他内心的快速运算。 他先想到的是让自己目前在兼职的医药代理公司出钱。因为这家公司有几个进口品种要打进省院。这个可以财务走账,符合外企推广新药的、赞助目标客户发表科技文章的规定。 用这种方法获得目标医生/科主任/院长的支持,比吃吃喝喝、直接送钱“行贿”等更容易获得亚太区主管部门的认可。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亚太区的主管可能会提出要求:把陈院长和李敏请出来参加专科会议。那都是带有产品宣传性子的会议。必要的时候,可能还会要陈院长发言什么的。 徐强跑省院这么久了,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把陈院长和李敏请出来。花了钱请不出来人,自己会坐蜡的。 所以这事儿要不要通知自己兼职的另外几家呢? 公交车到总站了,徐强还没有想好。 售票员见他不下车,提高嗓门喊他:“到总站了。再不下去把你拉回去了。” 徐强被售票员的喊声惊醒。他慌不迭地跳下车,换乘了另一辆公交车。上了车以后,因为只有三站地,他不想再坐下,免得再想入神、错过站了。 徐强在中山广场下车,直奔主席挥手指方向的背后巷子里去。这个点儿,禤经理肯定是在家的。 果不其然,正准备出门去上班的禤经理被徐强堵在了家门口。 * “哎,小徐,有什么急事儿吗?”经理停下脚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啊。” “经理,比较急,打电话说不清的,不然我就到办事处等你了。”徐强跟着经理进门。不及坐下,他就说:“禤经理,省院的那个陈院长要出书。昨晚半夜了才从我同学那里知道的。今早我去见了陈院长,他说等下了手术让我去找他。” “你的意思是赞助出书?”经理点了一根烟。他知道徐强在自己人跟前是烟酒不碰,也就没让他。“要多少钱?能达到什么程度?” 徐强沉吟了一下说:“省院的陈院长现在是医疗院长,他和医大附院的那几个院长一样,非常难请出来,我听说他参加过哪个厂家的活动。但是吧,我这么想着的,咱们不是还有几个品种,近期想要进去省院吗?怎么都是绕不开陈院长这关的。” 禤经理点头赞道:“你考虑的很全面。”但他接着问徐强:“我记得他是神经外科专业的吧?” “是啊。他业务能力强,在去年年底的神经外科年会上,把医大附院的那几个教授都怼得够呛。要是他能为我们的产品说话……” 禤经理摆手:“陈院长那人我知道。我们不用他说话,只要范主任同意了进药、他不在院务会上提反对意见就够了。无论是进药还是推广产品,他那人太直、太正,要是给他发现丁点儿不妥当,整个产品就死定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徐强赶紧点头。“那我中午还去见他吗?” “去啊。你早晨都露脸了,你中午不去不是得罪他了嘛。徐强,这么做事儿可不像你啦。”禤经理半开玩笑地、用夹着烟的手指点徐强。 “禤经理,你也知道陈院长的脾气,若是他直接问我能赞助多少,我怎么回答好?”徐强的屁股从沙发上抬起来一半了,整个人倾身向禤经理等他回答。 “这个……”禤经理沉吟。但他立即问徐强:“你知道出书要花多少钱吗?” 徐强摇头,但给了禤经理一个参考:“中字头的论文要3000到5000元。这书的话,晋职称的影响比论文影响大,没几个3千、5千的,可能不行吧。” 禤经理打开自己的手提包,翻出通讯本开始拨电话。几个电话之后,他找到懂行的人。 “嗯,嗯,噢,噢,谢谢,谢谢。” * 半晌之后,禤经理放下电话。“徐强啊,出书这事儿我们做不了独家赞助。因为那个科技书发行的书号受国家出版总局的控制,各出版社能拿到的书号数量跟出版社级别有关。且名气越大的出版社,其书号越贵。” 徐强追问:“一个书号要几万块?” 禤经理面无表情地看着徐强说:“几万块?那有那么便宜的。至少要十几、二十万块。” 徐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