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是这样的,师妹,我想跟陈院长承认错误,那个你能不能陪我去他家?” “去陈院长家?”李敏反问。在得到小黄的点头认可后说:“陈院长没在主任楼住,他这两天都去他父母家了。” “那个,师妹,你能不能帮我,嗯,打个电话?” 李敏往上推推眼镜,很认真地对小黄说:“黄师兄,陈院长留话说,如果是需要他上台的开颅手术可以找他。你要着急跟他承认错误,就明早7点半到院长办公室等他;或者你再晚个几分钟到十一楼,没有意外,陈院长都会在那个点儿来科里查房的。” 小黄舔下发干的嘴唇,道:“那个,其实我想你帮忙给我说情。”这句话出口了,小黄顿觉再说其他的就顺溜了。“我怕院里给我记过以上的处分,陈院长是你老师,师妹,你帮我说个情,能不能别那么重?记过以上的处分要记录到档案的。哪怕是通报批评、扣奖金什么的都好。” 李敏怀疑地看着小黄:“是你还是杨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目前看是我,其实深究起来,杨大夫也脱不开的。” “那你担心什么?他是术者,你是助手,石主任还跟台看着呢。” 小黄被李敏堵得没话说。 他沉默了一下说:“今天这个患者要是不能下台,那我就是医疗事故。技术事故。” “是啊。那肯定是了。就是现在也是技术事故。”李敏没理会小黄的难堪脸色,继续说道:“那患者的血管状态再差,但也不是术中副损伤、动脉出血的理由。虽然术中副损伤一般归到手术同意书里,按意外算。 但咱们自己人,摸着良心说话,你们的手术方案不是右肾切除,也不是肿瘤粘连到不能剥除,所以动脉出血是不能原谅的副损伤。即便大家都明白你们不是有意的,但碰破以后不能及时止血,肯定是技术不够。” 小黄的脸色灰败。 “但这么说吧,那患者目前在icu,要是最后能顺利出来,什么都好说。不然的话,黄师兄,你现在担心陈院长给你记过以上的处分,你就没想过如果患者不能顺利出icu,不定性为技术事故,已经是院方护着咱们自己的大夫了。你想过了吗?” 小黄被李敏说得后背冒冷汗,自己可从来都没想到患者可能出不了icu的。但李敏接下去的话,对他可却如醍醐灌顶。 “你如今想找陈院长认错,我看你不如去icu守着患者。等你把他顺利接出来,陈院长肯定会知道你亡羊补牢、知错就改的补救行动,总比你这么空嘴白牙的认错效果要好。” 小黄立即站起来说:“我明白了,谢谢师妹,患者没平安出院前,陈院长不会处分我的。我这就回去icu守着。” “嗯。你去吧。有空去解剖几个小白鼠、多练练基本操作。再遇到超出你能力范围的手术,别冒失地去接那助手的位置。会害人害已的。” “是,是,谢谢师妹,我回去了。” 李敏把他送到门口,小黄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 等李敏又坐回去整理手术径路,穆杰把自己才画的颅内解剖图给李敏看。绘图是按照梁工提供的方法做的。 那便是在解剖书的原图上先打上格子,然后再用同样大小格子的硫酸纸覆盖了描图。但穆杰有军事绘图的训练,他看着打了格子的原解剖图,就直接在硫酸纸的格子上,画出了相应的图形。省了更费力的描图工作。 被小黄打断、还被占据了时间,李敏不大高兴,但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了。 闹铃再响,李敏抬手果断按掉,继续埋头做整理工作。又过了半个小时,穆杰打断她说:“敏敏,歇会儿了。你该吃水果了。” “嗯。” 李敏洗手回来,小芳把削好皮的苹果给她。边吃苹果边满地溜达的李敏,忍不住对穆杰和妈妈抱怨起小黄来了。 “这人太过份了。他光想着自己的处分,不想想患者还躺在icu呢。一次性输血4000ml,不说钱,对身体也还有影响呢。” “那输血的钱谁出?” “自然是患者出了。术前交代有副损伤,术后他们对患者交代一句,年龄大、血管脆,因而失血多、手术难做,所以输血也多。家属又知道些什么!只要人能活着出院,输血的钱就不是事儿。” “那要是不能呢?” “已经下了手术台啊。如果死在icu了,患者家属一般也都能接受。手术的事儿,在场的人都不会往外说的。” “你呀,”梁工捡闺女说话的空档,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并嗔怪她道:“你对同志说话要客气点儿。他比你早毕业两年,你别光嘴里叫师兄,心里也要尊敬。” “嗯嗯,尊敬他。”李敏敷衍地答应了,然后又说:“你让我怎么尊敬他啊。他们那几个男生,哼,前几年外科缺人,他们要是肯晚晚守在急诊室等手术做,就是拿人练,也早练出来了。” “还乱说话!”梁工严厉起来。 “我就在家说说而已。他们不练才显出我能耐来着。”李敏手拿着苹果核去厨房,垃圾桶在厨房里呢。 梁工无可奈何地对穆杰说:“你看看她,明明才给那小黄出的主意,去守着患者好将功折罪,还教人家要去实验室练习,回头又这么说话。敏敏,你这张嘴啊!” 李敏擦手回来,抱住梁工撒娇道:“长得真好看。是不是,妈?”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