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不仅在自己的工作笔记中记载了这个垂体腺瘤的病历, 还把这对夫妻的表现,记录到心理分析那个本子里。 她觉得男人的那一串串“怪我”、是在求他妻子说一句“不怪你”;他的唠叨是在等着他妻子说一句“不怪你。” 可他不仅在当天晚上没等到,而且永远也没可能等到了。 因为“福运祥”并没有保佑他妻子见到第二天的日出。 *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以至夜班护士、李敏和陈文强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儿。 他们夫妻俩住了一个四人间的小病室,这也是十二楼的患者少, 尤其是神经外科只有几例术后的、两例今天才做完手术在监护室的。另外正在检查、待手术的几个患者,分住在两个八人间的大病室里。 凌晨时,那男人连滚带爬地狂拍护士办公室门。 “大夫, 大夫,我媳妇不行了。” 这一嗓子把李敏喊了起来。她踩着护士鞋的鞋帮,边走边扣白大衣的衣服纽扣, 快步地尾随夜班护士奔到患者身边。 李敏不管护士正要量血压,她掀开患者的被子, 右手握着听诊器,左手的几根手指已经摸进患者的衣襟里, 她的脸色随即大变。 ——心前区触摸不到心脏的跳动! 心音听不到、鼻翼感受不到呼吸、颈动脉的波动也没有……最糟糕的是女人的体温告诉李敏,患者死了不止两个小时了。 李敏的脸色难堪到极点。她看看隔了一张床上的凌乱被单和枕头, 一股怒气冲上脑门。忍不住就大声呵斥那男人:“你是来陪护她的, 不说要你趴在她床边守着,你怎么能睡觉还与她隔开一张床呢?现在连人什么时候没的都不知道!” 男人的眼泪鼻涕已经糊了满脸,然而他还挺委屈地为自己辩护:“昨晚签字回来她就不搭理我啊!我以为她不想手术呢。翻来覆去地和她说,真不愿意手术今早去你那儿, 把签了字的手术同意书要回来。可她一直拿后背对着我。 我、我就想离她远点儿, 她是不是就不那么生气了。” 小陈拽拽李敏的衣袖, 小声劝怒气冲天的李敏:“李大夫, 咱们得赶紧处理后事。” 人死以后,□□括约肌松弛,便溺的味道在已经关窗睡觉的病室里、随着李敏掀开死者身上的被单、查看生命体征时,满屋子弥漫开了。 李敏憋着一口气,走过去把窗户大打开散味后,才说:“通知太平间吧。” * 陈文强从手术室回来知道垂体腺瘤患者过世的情景,也喟然长叹。 “我就怕她出意外,昨晚还反复向他们夫妻强调,在不在我们这里做手术都没所谓,但必须要抓紧时间做了。” 这对李敏不是能起到什么作用的安慰话。 李敏有些沮丧。 “老师,她现在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术前检查、已经签了手术同意书、后天就可以手术了……” 为这个手术自己和陈文强都下了不少功夫、准备了很多。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话说的一点儿也不错。他们俩口子年初就在市一院住了一阵子,那时候那边就劝他们手术。他们就是不想在市一院做、直接去医大附院排队,年后的时候也早就能排到床位了。 可他们一拖再拖,等真想去医大手术了,又不接受那边随即安排主刀大夫。 哼! 再说了死者也怪不得别人。 她自己的事儿自己不趁着意识清醒早早拿主意,等来等去等出个这样的结果,罢了,这也是什么人就和什么人凑到一家去。” 陈文强发了一通牢骚。李敏也只是感慨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她便不得不收起这样无用的个人情绪。 因为虽是陈文强的夜班,但她得在早会前替陈文强把死亡小结等都写好,还要写明死亡原因做交班。后续所需要的文件,她都得帮着患者家属做好准备、交上去,上班后患者家属才能去医务科开出死亡证明的。 没有死亡证明,火葬厂即便派灵车来接死者了,也不会给火化的。且在这面的太平间收费比殡仪馆的遗体保存低了不少的。 * 富云香悄悄地过来帮着李敏准备那些文件。小姑娘脸上明显的忐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