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要没我帮忙,你连个烤地瓜的炉子、三轮车都买不起。难道你俩冬天也抱着箱子卖雪糕不成? 唉,事到如今我也不再说你了。虽然你拖着我妹妹陪你遭了十来年的罪,可我看在你最后还知道把钱都给我妹妹的份上,人死账消,以后真的不再说你什么了。你放心,秋云和珍珠我会帮你看着的,那是我亲妹子亲外甥女。我不会和你家那些狼心狗肺的爹妈、哥兄弟一样只认钱。这些冥币你拿着好好花用,到阴间你再不是穷鬼了。” 汪春艳嘴里唠唠叨叨,手底下的动作也不慢。她把秋云准备的黄纸都烧完以后,又从自己提来的黑色塑料袋里,掏出两大捆花花绿绿印着十亿百亿面值的冥钞,还有金纸、银纸叠的元宝等物。这是真金白银买来的,可比汪秋云烧的黄麻纸贵多了。 她扯开纸绳,把冥钞抖落开,一小叠一小叠地往火盆里扔,间或扔进去一块金砖或者几个金银元宝。等她把的所有祭品都烧完后,才注意到汪秋云带珍珠还没有出来,只好硬着头皮进去敛尸房里面。 * 汪秋云抱着女儿摇摇欲坠地站在邵铁柱的面前。白色的盖尸布被她掀到脖子处,汪春艳扫一眼就见邵铁柱是与妹妹说的那样,脸是没什么改变,但是稍微留意下帽子下面,就会发现他的脑袋是瘪的。 “秋云,你看了好半天了,我跟你说珍珠可受不了这里的阴气。赶紧走吧,把孩子给我抱着。” “姐,我就再看一眼。”汪秋云抱着孩子躲闪了一下,含着眼泪哀求汪春艳不肯挪步。 “你都看了多少眼了。你是要让他不安心么?我可告诉你啦,人死的头七天,魂儿都没散呢。他这才死了几个小时。你让他看着你和闺女这么哭,他能安心走么!你乖乖跟我出来。 我和你说老邵家没得着他一分钱,看样子他家也不会管他的身后事儿,我和你姐夫说过了,他今儿上单位请个假,回头会替你办妥当的。。 汪春艳把白布单子扯上来盖好脸,死拉硬拽把妹妹拖了出来。 “你啊,以后找机会去创伤外科谢谢那个的陈院长。昨晚是他出面打电话给公安局,把邵家的那些人都送派出所了。不然能容你在这儿安静地给他烧纸吗?我听说他爸妈在院办闹腾呢,别一会儿过这儿看着你了,那你就麻烦了。” 汪秋云吓得立即变了脸色,不用她姐姐再拉就自己走路了。“姐,要不你和姐夫说说,把他们关多几天,我也好搬家。” “你姐夫可没这能耐。要我说那些人也该多关几天煞煞性子,也吓唬吓唬别的人,不然谁都敢来医院病房闹腾了。” 汪春艳抱着小姑娘往上颠了颠,皱眉道:“怎么又瘦啦?你上点儿心带孩子,别指望着咱妈。我们小时候怎么长大的,你忘记啦?” “嗯,嗯。我今儿就把珍珠带回家住。” “珍珠,你以后要听你妈妈的话,知道不?” 小姑娘乖顺地点头,任由汪春艳抱着走,汪秋云拽着姐姐的衣服袖子踉跄地跟着。老张在后面叹口气锁上太平间这间敛尸房的门。 唉,人啊,活着死了都不容易啊。 * 这话真的没说错。活着的也不容易。不管是手术台上躺着的,还是站在手术台边忙乎的。 “老梁,你歇一会儿,我和小李慢慢来。”李主任转身下台,从器械护士那边绕过去,他的行动显示这要求不是商量梁主任,而是让他立即退让、交出术者的位置。 “那好,那我就歇一会儿。” 连续擦汗的梁主任立即退后两步,把术者的位置让出来。 他知道老李是为自己好。八月的那个肝癌患者,手术挺勉强的,但术中出事儿的情况和现在差不多……老李这是怕自己的心里有阴影过不去啊。 这个患者49岁,职业是老师,初中教语文的,嗜酒多年,很推崇李白斗酒诗百篇的行事风范。落在具体的生活中,便是恨不能早晨起来也灌半斤二锅头的主。只是工作性质不允许喝到半酣去上班,他才改成每晚在家喝。 这几年他在课后开了补习班,收入增加了,喝起酒就更有底气了。不知在哪里给自己整了一条固定的白酒渠道,每天临睡前没有半斤酒,那就是不想见明天的太阳的架势。去年教师节前夕体检,他被发现有中度的肝硬化而不得不戒酒半年。 戒酒半年,他自觉身体恢复了。今年春天又恢复了饮酒的老习惯,且每天还不止半斤了。他变本加厉地喝起来,大有补上这半年少喝的趋势。 可这喝着喝着呢,人就开始越来越瘦,肝区隐隐出现的不适慢慢转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