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开门,穆杰在门前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消毒水的味道差点没把他熏个跟头。 “你才倒的消毒水?”穆杰站在李敏的身后问。 “是啊。一盆呢。” “你故意的?” 可不是怎么的。装了大半盆的消毒水就放在窗口附近,不远处的落地风扇还在摇头晃脑地吹,整间屋子都是浓烈的味道。 李敏进去从输液架上拿下来两个衣架,分给穆杰一个,同时接过穆杰手里的衬衫,撑起来后扣上两粒口子、挂去地中间的输液架上。穆杰跟着把手里的军绿色跨栏背心也挂到衣架上,然后却递给李敏,脚下一步不动,显然是不愿意走进换药室。 “我这两件衣服拿回去洗,怕是洗衣服的水,都能当消毒水用。” “我觉得你今天该穿这两件衣服睡觉。”李敏笑吟吟地问穆杰。“要不你今晚睡值班室?我把这盆消毒水端去给你做伴儿?” “你这是要以毒攻毒?你不怕毒死我?” “不怕。除了味道呛人一点儿,毒不死你的。你身经百战,心理素质强,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是不是?再说你不是刚得了能自救的新方法嘛。” 李敏把屏风推开,露出诊察床。 “或者你愿意,在这里睡觉也成。你先过来这里坐,我在换药室守着你,一旦你有什么不对,我会喊醒你的。” 穆杰的注意力都在李敏那一张一合的红唇上,心里想着难怪这女孩子能当外科大夫啊!她怎么比部队的心理辅导医生还下得了狠心?就不担心我在这样浓烈的消毒水味道里会出事儿? 他心里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李敏被他问的愣神了一瞬,然后马上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不是你刚才说过的,只要有一点儿的动静惊动你,就能把你从沉湎到战场的想像中叫回来吗? 我想着自己在你边上看着你,发现你有不对劲就喊醒你,然后你就可以用才找到的新方法对抗了,是不是?” 然后穆杰看到李敏走向自己,等到了自己的身边后,他发现李敏说话的声音放得有点儿低,声音里似乎充满了诱惑:“你愿意再试试吗?我就站在你身边守着你。” 她要催眠自己!她在催眠自己! 穆杰低头与李敏对视。 顺从她的意思吗?让她催眠自己吗?他俯视口罩、帽子全副武装的李敏,他能看到眼镜片后、那双美目里对自己的关切。 ——突然间,他觉得吹过来的消毒水味道也不算什么了。 他大步向前走进了换药室,按着李敏的示意走到诊察床前,兜起白大衣的下摆,果断地脱鞋在诊察床上盘膝,像既往在野战医院做治疗那样微微合上眼睛。 李敏站在诊察床前,身体略倾向穆杰,眼睛紧紧地锁在穆杰的脸上,轻轻地哼唱起“sailing”。 we are sailing we are sailing home again cross the sea we are sailing salty waters to be near you to be free …… 李敏戴着厚厚的医用口罩,声音有些含糊,听在穆杰的耳中却仿佛是天籁一般。他想着李敏是从we are sailing唱起,一颗心更加滚烫起来。 浓烈的消毒水味道顺着敞开的换药室大门,飘散到病房的走廊里。从走廊上经过的人跑去护士办公室抱怨。 “你们怎么大晚上的弄了那么重的消毒水味道啊。太呛人啦。” 小姜从护士办公室走出来,顺着味道找到了换药室。她站在门口看看认真专注的李敏、再看看坐在诊察床上盘膝阖眼的穆杰,把闻味赶过来查看的小陈和谢珊芊都带走了。 “换药室今晚消毒呢。你俩让患者把各个病室的门都关好。” 小陈和谢珊芊明知姜护士说的不是那么回事,还是立即带上口罩,挨屋去通知了。 坐在诊察床上的穆杰,沉思的表情却极安宁。他抽抽鼻子,吸进了更多的消毒水味道,可是这一瞬间,他奇怪地发现:自己居然能够以置身事外的态度、面对多少次让自己失控的肢体横飞的场面了。 几分钟后,李敏看穆杰一声不响,生怕他陷入困境不能自拔,忐忑地开口唤道:“穆杰,穆杰?” 穆杰睁开眼,双眼澄澈神志清明,他觉得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在他的胸腹间激荡。 “李敏,我没事儿了。我现在能够平静回想、看着战场上的情景了。” “真的?”李敏不大敢相信。 “要不我就着消毒水在这儿睡一夜?”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