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面带微笑,环顾四周,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有人若有所悟,有人一脸茫然,有人心虚的低头作沉思状,有人则以热烈的目光迎视孙策,恨不得举手作答。 孙策最后还是看向杨俊。杨俊本就是儒生的代表,他就学于陈留边让,边让被孙坚杀了之后,他还为边让守过墓,有人曾报到孙策面前,是以孙策早就听过他的名字。 杨俊躬身说道:“这是自然,儒学乃圣人所传,天下正道,我河内研习者甚众。” “敢问季才,夫子为人如何?” 杨俊不解其意。“臣愚钝,敢问其详。” “夫子为师为父,平时与子弟相处,总是正襟危坐,道貌岸然否?” 在这个时代,道貌岸然并非贬义词,但孙策这句话明显有所指,只要不傻,都听得出不是什么褒贬之义。杨俊沉吟片刻,又道:“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似乎与正襟危坐、道貌岸然相去不远。” 孙策点点头。“夫子会一直如此吗?可有与弟子谈笑之时?” 杨俊有点挠头。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他与司马氏亲近,对司马防的做派也有些不以为然,却又不能因此指责司马防。“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各得其所。” “当然,如果这只是个人喜好,自然无可厚非。可若是为了邀名呢?” 杨俊额头沁出冷汁。他知道孙策讨厌司马懿父子的原因所在了。孙策一心革新儒学,去儒学之伪,反对党人互相标榜,高言危行,司马防的做派自然让他不爽,被归为伪君子之列,不用他也就很正常了。孙策虽然没有杀何颙,却也没有用何颙,自然也不会用司马防。司马防也就罢了,赋闲就赋闲吧,至少没有生命危险,司马懿则不同,孙策这是摆明了要他死。 “这……大王怕是听了传言,有什么误会?” 孙策盯着杨俊看了片刻,轻笑一声。“有无误会,季才想必比孤更清楚,孤不必多言。守礼自然是好事,只是凡事过犹不及,标准太高,规矩太严,则难免生伪,如此一来,礼不仅不能约束人,反而有逼良为娼之嫌。君子人人所愿,伪君子则令人生厌,季才以为然否?” 杨俊苦笑,无言以对。 “至于司马懿本人。”孙策收起了笑容,不怒而威。“天下纷争,人人自危,世家家大业大,不知所归,父子兄弟各有所依,也可以理解。只是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很多人说司马懿有才,孤倒以为,他有小才而无大智,不识天下形势。河内已定,中山已亡,他依然据守邘城不降,恐怕不是各为其主这么简单,而是挟邘城为质,欲与孤讨价还价。” 孙策背着手,来回踱了两步,哼了一声。“可是孤以为,这种人心中只有自己的富贵,全然不顾父老的死活,不仅不能用,而且不能留,必杀之以戒天下之伪君子。不除恶,何以扬善?不去伪,何以存真?” 他盯着杨俊,嘴角微挑。“为了天下,为了人心,司马懿非死不可。” 杨俊一声长叹,拱手而退。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有人大声疾呼。“大王英明。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大王不但使民能温饱,安居乐业,更使民知荣辱,向善有义,诚圣人之举也。” 孙策看了那人一眼,微微颌首。“能得河内诸君支持,孤感激不尽。” 众人会意,立刻异口同声的说道:“大王英明,河内士庶愿蹑大王之履,共致盛世太平。” 孙策拱手环顾。“多谢诸君。”又对杨俊说道:“季才悲天悯人,诚为难得。可否愿为邘城中的将士走一遭?” 杨俊无奈,躬身领命。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不答应也得答应,难道司马懿的命值钱,其他人的命就不值钱?能救一个是一个。至于司马懿,那是他的命,谁也救不了他。 ……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司马懿无声地笑了笑,露出几分悲怆。 杨俊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奉孙策之命,河内诸家之托,他来到邘城,与司马懿相见,劝司马懿弃城投降,但司马懿本人却必须死。这些话,他原原本本的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