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转眼就是夏,紧跟着又是秋,秋后又是一场萧瑟凄清的冬。 雁翎和文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冬至那天。 那天,安迪去父亲肇源那里了。肇源得了脑血栓的毛病,正在教会医院里住院,眼瞅着时日便不多了。阿香和春生整日的守着肇源。春生现在在肇源的那家橡胶厂里做副厂长,也算是替肇源光宗耀祖了。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安迪和春生这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却颠覆了那句俗语。 肇源这辈子应该觉得知足了。相玫早就知道肇源住院的消息。她也曾去看过肇源,当然是趁阿香不在的时候去看的。 肇源看到相玫,满眼睛都是话。 相玫情知他的心里肯定又在琢磨着什么下辈子娶她的念想。她用改锥撬着一瓶杨梅罐头,一不小心,戳破了手指,流了几滴鲜红的血。 待安迪去了教会医院后,雁翎看到孩子已经睡熟了,便决定出门走一走。她对那个奶妈是十分放心的。 下人要跟着她出门,她却要她们都留在公馆里。 她独自坐着洋车去了古镇。本想着去相玫那里坐一坐,陈妈却告诉她,相玫去了教会医院了。利俊也不在家。小贝也念大学了,只有周五晚上才回家。 雁翎和陈妈说了一些闲话,便上楼了。 自从她和安迪结婚之后,她在穆家的房间就成了小贝的书房了。书架上整齐的摆放着书本,其中竟然还有雁翎当年喜欢过的那些小说书。 雁翎简直见不得那些小说书了。因为,那些书曾被文彬借去过。 如今,那些书也老了,连带着书里的人也都老了。 雁翎在书架跟前发了一会儿呆,听到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蓦然回首,惊觉窗外竟然早已是落雨凄迷。她情不自禁的走到窗前,隔着蒙蒙萧萧的落雨,遥望着老街青石板路上踽踽独行的路人。 真不知道为什么,她偏偏想起了当初和文彬梦川去郊外照相时的旧事。 那时候……初相见的翌日……苍莽原野里的老树,晨花,撑着油纸伞的她,活泼的梦川,沉稳的文彬……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雨水已经停歇了。空气里满是寒凉的味道。她不由得抱紧了胳膊。刚才是在下雨吗?她竟然懵懂了。 从穆家出门后,她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那家馄饨馆子门口。 她在门口张望了几眼,发觉老板和伙计都已经换了。 这时候,老板招呼她进去吃东西。她竟然管控不住自己的脚,缓缓的走了进去,坐在了那张熟悉的桌子前。 老板问她吃什么,她脱口而出:“三碗馄饨。” 这话刚出口,她立即醒悟过来,急忙改口道:“只要一碗。” 老板吹着口哨进了厨房。 雁翎听着那阵口哨声,觉得好似是梦川在吹。 假如……假如……假如梦川还活着。他肯定会娶细烟的! 假如是这样,文彬肯定还单身。假如是这样,她也许会把孩子抛给安迪,然后离婚。或者,她带着孩子嫁给文彬。 正在胡思乱想,老板出来了,告诉她,实在不好意思,馄饨有些酸了,不能吃了。 雁翎出了馆子,心里惘惘的。其实,她当初何必进去呢!为了怀旧,为了纪念,为了寻觅自欺欺人的心理慰藉,她终究提篮打水一场空! 昔年的旧事早已酸了,腐了,即便显出来,也不是昔年的样子了! 带着这样的念想,她独自在街上走着,和无数的陌生人擦肩而过。 反正谁也不认识谁,也不怕有人笑话她的失魂落魄。 她打扮的珠光宝气,身上都是名贵的令人艳羡衣物,可眸光里竟涌出了苍凉。路人们自然觉得好奇,觉得这个贵妇人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 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雁翎回过身,看到一对夫妻正搬家。 正是玉龙和倪月两口子。有街坊们说,玉龙做水产生意发了财,在别处买了一套像样的房子,就在今天搬家,以后就不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