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误时间了。恰好碰到龙寿的客车,就那样搭车到桠叉堤,呼叫符金堂驾渡船接他们回到了春柳湖。 走进家门,朱秋萍没有看到她恩娘,她就大吵起来,要匡世宏到后头幺舅妈屋里去,看看她恩娘是不是在那里。匡世宏回来讲那里没得人,朱秋萍的脾气就更大了,满屋吵得扑: “她的屋就是屋,我的屋就不是屋呀!只有一搞东西就来哒。这下你要记性,从今往后你莫管她屋里的事哒。娘有,耶有,还是要自家有。男人有,也还隔双手。硬要自己劳动有,不求别个。你看啦!要她看下屋,早不早就跑了呀!” 朱秋萍倚到这件事情,先是吵,接下来她不吵了,就哭,眼雨双流,没有出声。 匡世宏对她苦心相劝也没有用,他就不声不响地到灶门前洗锅去了,准备弄晚饭。 雷银河从门前走过,看到匡世宏泼洗锅水,还开玩笑地说: “只看到你一年四季吃现存的,今天是天扯坼了,你还亲手弄饭呀!” 朱秋萍等雷银河过去了,又在房里边吵边哭,又到床上板。 匡世宏在灶门前洗锅,弄晚饭吃。 到了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正在灶门前转来转去的匡世宏只听到房里的桌子上一声响,他不晓得是么得事,伸脑壳一瞄,看到桌子上放有一个寸把长的小瓶瓶儿,朱秋萍坐在床上的,身子斜斜儿坐到的,看架势坐不稳当了,嘴唇上沾满了白砂糖,嘴巴里正在嚼个不停。 匡世宏晓得拐场了。自己的堂客有个老毛病:白奔。老郎中告诉她的,用白糖间丝瓜瓤煨水喝,一年四季要喝,像喝茶一样的,口里一干了就喝。所以屋里一年四季没有断过白糖。民间传说,人服了毒药,一吃白糖,就巴到肠子上了,救都救不活的。 他家的白糖是用稻草纸包起的,放在桌子上。此时朱秋萍连连往嘴巴里抓。隔壁青山大队的樊惠云喝药水自尽,也吃了糖的。不过她喝的是黑糖水。 朱秋萍可能照到樊惠云那样做的。 匡世宏从灶门前一步跑过去,右手伸进她嘴巴里,想把白糖抠出来。 朱秋萍死劲一咬到,越咬越紧,一丝丝也不松。 匡世宏高喊: “秋萍喝了药水哒。快来救人呀!” 他又对朱秋萍喊道: “我的堂客呀!你为何立这号良心啦!你把两个伢儿丢给我呀!你就撒手不管了呀!我是哪里做得对不起你呀!” 住在隔壁的全正才听到匡世宏的呼救声,赶紧喊来大队赤脚医生杨翠云,对朱秋萍实施紧急抢救。 一下下儿围拢来几多的人,都跟朱秋萍讲: “秋萍,你的牙齿不松,匡师傅的手指拇会咬断呢!” 朱秋萍轻轻摆动脑壳,两只眼睛角角儿里流出眼泪。 这时,她晓得药水喝进去了,难得有救了。她心里还清醒得很,匡世宏双手抱她的脑壳,她就往竹床上挪,生怕呕吐到床上。 杨翠云给她打了解毒针。 幺舅全正才给沧港公社卫生院打电话,要求快来救护车抢救。 半个小时后,医生邱五洋带了护士赶来了。 救护车停在湖对岸的桠叉堤。 医生、护士都坐渡船到了春柳湖。 匡世宏左手还抱到堂客的脑壳,右手依然抠进她的嘴巴。 朱秋萍从床厅上往竹床上挪,一下涌进来一屋人,都跟她讲: “秋萍!秋萍!你正码心疼世宏的呀!他的手会咬断呢?” 匡世宏也不晓得疼,只想抠出堂客嘴里的白糖。他哭着说: “秋萍我求你了。你不能丢下我和两个伢儿呀!” 朱秋萍的牙齿稍稍松开了一些,轻轻摆脑壳,眼睛角角儿流眼泪。 匡世宏的手指乘机往她嘴里伸进去,她哇地一声,呕出了一股农药水。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