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了。” “你唱得很好。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你弹得太难听了。” 陈婉哦了一声,调子拖的长长的。她低下头,手指抠着扶手,没一会儿,素色织锦布面就被她抠出了一个小小的洞。她把小指塞进去一下下地戳着。 她也知道自己琵琶弹得不好,可公子齐却说她琴音有凿木之风。她觉得那意思是夸自己的琴音具有一种独特的风格,而眼前这个人却直接了当地说她弹得差。 见少女闷闷不乐的模样,无名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没读过书,一贯不会曲言达意。沉默了一会儿,勉强开口道:“其实我不懂琴曲……” 陈婉瞥了他一眼:“那你懂我唱的歌谣吗?” 歌谣?他只记得她的音色,入耳婉转动听,就像……他点点头,“你唱得不错,像小鸟在叫。” 陈婉瞪着他,他全然不觉,一脸木然。这人真是个木头!她又长长哦了一声,换了话头,“你去过南江吗?” “南江?” “嗯,南江,不过这里的人叫它南荒。可是它一点儿都不荒凉,它明明是天下最美的地方。” 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无名心中一松,她是南荒女人,怪不得她言行跳脱,一举一动都无拘无束,他原本以为她在装傻试探自己。 南荒素来是一方荒蛮之地,外围叁座大山,进出只有一条密林小道,林中毒虫大蛇甚多,除了刀口舔血的行脚商,几乎无人敢进入南荒地界。直到六十年前,那里都还是一处闭塞的世外桃源,十几个村寨里会说大燮官话一个的都没有。那里的女人不受教化,性子比野马还要烈,而男人则像铁一样。 “南荒是很美。”无名抱着双臂,像是沉浸在某种遥远的回忆里,声音低低的。 南荒男人中心肠最硬的不仅背弃了给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甚至背弃了整个家族。为了什么?大抵是心底那点不甘和狂妄的野心吧。只是,如果没有好运眷顾,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只会沦为庸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你去过那里吗?” 无名对上她莫名充满期待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他透过层层垂落的绯红纱幔望向窗外,天已经暗下来了,他在这里耽搁了太久。 “我要回去了。” “可是……你会被他们抓住的。”陈婉急道。她很想这个新朋友能多留一会儿。在这个妓馆里,她一个朋友也没有。 她的存在对那些卖身求食的妓子而言是一种冒犯。就像一个衣饰华丽的女人走进了一群赤身裸体的露着牝户的女奴中间,而那个衣饰华丽的女人背后还站着一个神秘的爱她的男人,一个养着她却不需要她拿身子回报的男人。 陈婉明白自己的处境,她喝酒,盯着来来往往的酒客,听他们大笑,讲外面的趣事,她也会跟着笑,可笑过之后,又很寂寞。她有时把心里的话说给丫鬟听,丫鬟是个哑巴,只会眨眼,摇头,点头。 无名不了解她的心思,他只知自己要回去复命,那样才能拿到钱。 “我不走出去。” 他环顾四周,径直走到窗前,砰的一声打开窗扇,纵身跃下。 “喂!”陈婉只来得及发出这一声短促的惊叫,跑到窗口,只见对面小巷中一道青色人影疾速闪过,楼下屋脊上,被震碎的积雪簌簌而落。 她心里一阵迷惑,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他不会再来了吧?雪片挟着寒风扑面吹来,她打了个寒噤。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