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平静,混沌又毫无察觉。 “可怜孩子……”杨夫人禁不住心头酸痛,施少连那种男人,即便再爱她护她,也是残忍又自私的,他让玖儿无依无靠,只能永远依附他,但若有朝一日恩情见弃,她的命运会如何悲惨? 这宅子早在六七年前就已被施少连买下,他早就知道玖儿的身世,也知道自己找过玖儿,却从未对玖儿提过只言片语,这样他便好拿捏玖儿,折磨玖儿,逼她出逃受苦,若不是和玖儿在钱塘因缘相识,兴许这辈子她都不知道玖儿还活在世上,如今两人近在咫尺,施少连还要拿当年的旧事作梗,阻止她和玖儿相认。 若是当时有些防备,如何会让玖儿和曲池闹到这个地步,到底要怎样,才能把玖儿从他手中救出来? “夫人见过她了。”来人笑意盈盈,“眼见为实,她并未在我身边吃苦受罪,我从来把她捧在手心里,吃穿用度都有人悉心照料,夫人该安心了。” “寒舍敝陋,恕不能招待夫人,请勿怪少连轻慢。”他揖手,“在下备好车马薄礼,差人送夫人回钱塘。” 杨夫人皱眉盯着眼前的青年。 “好,你我走便是。”杨夫人忍气道,“你若是敢欺侮玖儿,我誓死也不会放过你。” 杨夫人怒气腾腾要走,施少连果然差了两个下仆,叮嘱人送杨夫人到钱塘。 马车出了金陵内城,沿着官道缓缓往钱塘去,夜里宿在金陵城外的驿站,正要歇下时,听见有叩叩的敲门声,原来是店里的小二哥送了一壶茶水来,屋内无人唤水,小二哥有些疑惑道:“是方才楼下的一位公子,吩咐小的一定送到这间屋来,说一定要钱塘的龙井茶,夫人急用。” 杨夫人一听此言,满心疑问下楼去见了见这位送茶人,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倒是一位极年轻的翩翩公子,芝兰玉树般的相貌,穿着一身学子便服,远远朝着杨夫人做了个揖。 “在下江都张圆,见过守备夫人。”他悄悄跟随杨夫人出城,一直不方便见面,只得这时候叨扰杨夫人。 “你是?”杨夫人不识得此人,倒是这名字,又带着江都二字,觉得有些耳熟。 “唯恐隔墙有耳,请夫人一旁说话。”张圆缓缓吐了口气,“我曾和甜妹妹议亲,好些年前……她曾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是你?”杨夫人惊愕,她探问过玖儿的往事,这是玖儿那个下过聘书却最后两散的未婚夫,“你缘何在这……” 张圆朝着杨夫人拜了拜:“我和甜妹妹被迫拆散后,进学中考,头三年在京里任事,今春才右迁到金陵述职。”他从袖内取出半张信笺,递给杨夫人,“晚辈在金陵安顿不过几日,家中收到此信,晚辈几番斟酌,暗地里查访了许多日,才找到夫人。” 杨夫人看着那信笺,正是被芳儿拿去的、甜酿写给她的书信。 “晚辈猜想,这信笺亦是甜妹妹写给夫人的,最后到了晚辈手中来。”张圆将收信当日之事缓缓道来,语气艰涩,“甜妹妹一直在受苦,有人想我救她。” “是施家那个蓝氏侍妾给你通风报信?” “晚辈猜来猜去,应当是她,只是一直不得见。” 杨夫人看着他道,试探问道,“张公子……你待要如何?” 张圆目光澄净,注视着杨夫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要救她!”他话语铿锵,“让她脱离魔掌。” “他从江都迁到金陵不过短短几年,就置了七八处房产,几十万两银的身家,一个小小的皇商,怎么能膨胀得如此迅速?他在金陵还有放贷用的银子铺,种种手段结交勋贵权臣,各部都有他交好的官员,他凭着关系在其间钻营取巧,卑鄙嘴脸令人发指,此人心术不正,迟早会有报应的。” “夫人,您是甜妹妹的干娘,您若对她怜惜,也请助晚辈一臂之力。” 杨夫人慢慢回味过来,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张圆和杨夫人想法不谋而合,先要把甜酿救出来啊。 施少连尝到了甜头。 熬过了萧瑟秋冬,又是一年花红柳绿,莺啭鸟啼,春意盎然的家里有人等他,那人是他的温柔乡。 一间宅子就足够她寄托许多,这宅子她实在是喜欢,喜欢到花园里的石桌上小刀刻着的模糊字迹,墙上一扇特制的精妙花窗,厨房里一个年代久远的石臼都引人遐想,纵使她什么都不记得,也许是血脉和婴孩时代的残留感触,在这个小宅子她总有一股熟悉又亲近的感觉,譬如石砖上人的足迹,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