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池和甜酿,等岁末终于松了一口气,小玉姐妹两人一直上门央着探问甜酿的消息,曲家那边,烧尽的新宅和香铺一直无人来料理,几次去信给曲池都石沉大海,杨夫人索性去信给吴江曲夫人询问。 曲夫人隔了许久才来信,道是曲池和九娘已经和离,曲池现状尚不太好,九娘被江都施家接走,随即又去了金陵。 字里行间,躲不开那名叫施之问的长兄。 曲夫人帮曲池处理钱塘事务,赶到钱塘同杨夫人会合,两人发现已关门的香铺被他人插手,不让随意处置,一层层探问下来,才知道这铺子已经管在金陵的施家手中。 杨夫人和曲夫人都算是九娘的长辈,也是同是女子的旁观者,两人愤怒又哀叹,但凡身为女子,就是无法摆脱的悲惨命运。 总要把人从那禽兽手中救出来。 也是聊起甜酿的坎坷身世,杨夫人才知道:“她是吴江人?” “兴许是吧。”曲夫人回道,“她小时在吴江住过,还能说一口吴江话,记得吴江不少地方,只是七八岁上下,跟着母亲去了江都,阔别多年才回到吴江。” 因为有意维护和特意避开甜酿的过去,曲家姐弟和杨夫人都没有深究过甜酿的身世,提及旧事都是小心翼翼绕过。 怎么那么有缘呢,杨夫人掐算甜酿的年龄,如若玖儿还在,也就是这个模样,这个年岁了。 曲夫人见杨夫人出神,问了一声,这才知道杨夫人的这段往事。 曲池和甜酿相处的时间最长,两人去信问曲池关于甜酿的点滴身世,年节里,曲池终于有了回信,杨夫人接过信纸,几欲晕厥过去。 原来玖儿没有死,原来她带回的尸骨不是玖儿的,原来主家还有血脉活在世上。 杨夫人把甜酿送到农户家里,她才两岁多点,粉妆玉琢,乖巧可爱,知道名字叫杨玖儿,哭闹着要回金陵要爹娘,要婢女姐姐给好吃的,后来慢慢都忘记了,只记得自己叫九儿。 就在眼皮子底下,她亲亲热热握着玖儿的手喊着干女儿,只是少问了两句话,就这么阴错阳差错过了。 她平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把玖儿寄养在农家,第二悔的就是又错过了她,让她回到江都受人欺辱。 杨夫人泪水纵横,当即收拾行囊去了金陵。 金陵施家并不难找,宅子富丽堂皇,管事的是家里的账房先生,家主常不在家中,后宅还有个妾室,但是也不随意出来见客。 杨夫人连着下了三天的拜帖,就坐在施家不走,孙先生也是头疼,连着送了三天的帖子去天香阁,施少连都不出面。 这钱塘守备府夫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好端端怎么跟施少连杠上了呢? “施公子若有事不得回宅,那我就去他落脚的地方等。”杨夫人态度丝毫不客气,“我一定要见,要么见他,要么见玖儿——施家的二小姐。” 家里人都知道施少连带着甜酿来了金陵,但压根没见过甜酿的影子。 就算从早坐到晚,施少连也没有在施家露过面,孙先生只带来托词,说是主家在外忙碌,鲜少归家。 杨夫人面庞发青,她活到今日,真没有见过这样厚颜无耻、嚣张跋扈的年轻人。 坐到入夜,实在坐不下去,杨夫人拂袖冷哼起身,出了施家,朦胧夜色里从后门出来个小婢女,在杨夫人轿外塞了个小纸条,上头写着“秦淮河畔天香阁”。 杨夫人气到呕血,火冒三丈,这玷污了玖儿的男人还是个恬不知耻的酒色之徒,黑夜虎着脸直闯天香阁。 门前迎客的花娘、龟奴、妈妈都急了,看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夫人阴沉着脸,气势汹汹从轿子里冲出来,背上一激灵,以为是哪家的官夫人进来捉夫婿的。 算是又拦又劝,总不能惊动阁里阁外的人,潘妈妈听杨夫人拍桌直喊施之问,晓得不是来捉奸的,不知怎的松了一口气,连跺脚喊人:“快,快去喊公子出来,别闹出事来。” 如今只要他在阁里,甜酿势必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听见龟奴说有个中年夫人闹着来见,他注视着甜酿,朝着龟奴微微颔首,挥了挥袖子,背着手胸有成竹走出去。 杨夫人和他是初见,杨夫人只约莫知道他是个商人,他却早在好些几年前就打探过她的消息。 原本以为是个面相阴隼的狂徒,没想转进来一位身材高大的鲜衣青年,二十六七岁,面容隽秀儒雅,眉目温润,唇角还带着淡淡笑意。 杨夫人见了他,虽然一怔,也很快回过神来,面色和语气都不佳:“你就是施之问?” 他伸手作揖,微微一笑:“正是在下。” 杨夫人皱着眉头打量他,自报了姓名身份,问道:“玖儿呢?” 眉头微微有丝疑惑:“某不知道夫人在说什么?玖儿是何人?” “就是嫁给曲池的宋九娘,府上叫甜酿的二小姐。”杨夫人道,“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