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身体一颤。记忆深处的恐惧涌出,她的双腿险些站立不住,有些发软。 喉咙里涌出一句“我不是刘大壮的孩子”,但没说出口,被她咽了下去。 她正是年岁相当的男子,被官兵瞧见了,哪里管她是谁家的孩子,都是要带走的。 更何况,若是她说出了她不是刘胖,那她的身份又是什么?又为何没在县里有户名? 这都是些问题。 所以清辞选择了沉默。 卫昭比刘秀云更早醒来,推开屋门就瞧见清辞被官兵推着往外走,他立马急红了眼,跑到清辞身边拽着她。 “你昨天不是说......” 清辞朝着他摇摇头:“我只是去服役,没什么大事。你跟阿婆在家中等我回来。” 卫昭还想再说话,周围的官兵不耐烦地咒骂几声,挥手就要推卫昭。清辞上前挡住,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兵爷别见怪。” 卫昭眼睁睁看着清辞被抓走,却无能为力。 清辞刚走,刘大壮跟何花就来了。 他们二人昨日见人都走了,刘秀云却被村长叫住,心下生疑。虽然什么都没有听清,但是今早上,见家家户户的男人都站在外面,只不见了孟辞的影子。 他们来回看,来回找,于是便猜想到是刘秀云给了村长好处,这才没了孟辞的名字。 他们心里就不甘心。 论血缘,刘胖跟刘秀云才是最亲的,可刘秀云胳膊肘往外拐,有好处先紧着那野小子。 ......凭什么? 他们二人越想越气,两人一商量,便让刘胖回家藏起来。他们则带着清点人数的官兵来了孟辞家,谎称孟辞是他们的孩子,让官兵给带走了。 他们也不怕孟辞揭穿,他们打死不承认,又能奈何? 他们眼见着清辞被官兵抓走,这才松口气。 何花还在笑着,进门就瞧见孤儿寡母站在院子里,脸上的表情都快哭了似的。 她心里一阵畅快,没表现出来。 “姑妈,您别怪我跟胖儿他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胖儿被我和他爹宠惯了,没受过苦,不像孟辞,什么苦都吃过。” “胖儿前一阵子,又磕到了腿,这要是去了,连命都没了。” “孟辞本就是胖儿的表兄,当兄长的,就疼疼弟弟吧。” 何花说完,抬起袖子,佯装伤心地擦了把脸上的泪。 刘秀云面色惨白,说不出话。 卫昭站着,维持着先前的身形好一会儿,像是定住似的,目光黑压压的,直直注视着清辞消失的地方。 他的心突然开始泛疼,先是针扎似的钻心,密密麻麻的,后来就变成了烈火烧灼,让他整个人都仿佛置身火焰。 他受不住了,用手捂住胸口。 你就这么看着阿姐被抓走了?你为什么不留下她?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无能,你无能到只能看着阿姐被抓走,你无能到看到官兵连声儿都不敢大声出,还要阿姐护着你,你无能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乎的人受欺负、受折磨...... 卫昭忽然涨红了眼球。 清辞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衫,乌黑长发挽在脑顶。她笑起来时,像是最耀眼的日光,她的背影挺直,回头看时,眸光柔柔,应是在说“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阿姐永远都是这样,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害怕。 她还会安慰他,告诉他“别害怕,有阿姐在”,她永远都是那么温柔,温柔地为他撑起一片足够遮风挡雨的天。 而他窝在里面,受她保护,还以为可以一辈子这样...... 可这是不能够的。 他的阿姐,是会在雷雨天害怕到靠在他身边、是会干了一天重活累得爬不起床的人。 他的阿姐,也是需要人保护的啊。 卫昭的身子一晃,往后倒去。 刘秀云眼疾手快扶起他,卫昭挣脱开,勉强站稳身子。他脸上血色褪去,双唇泛白到裂了缝。 卫昭问:“刘胖磕到腿了?” 何花道:“是呀,胖儿走路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去,歪了脚,肿了好大一块,路都不能走,更别说干重活了。孟辞是他表兄,他要是见着了,也不忍心的......” 卫昭眨眨眼,笑了:“是呀,她会不忍心的。” 那么善良的阿姐,若是再有一个善良的弟弟,那这日子还有法过吗?只会任人欺负。 刘胖确实是崴到脚了。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