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凌虚道尊也不是易于之辈,历代道尊相传的太阿剑锋上鲜血从未干过。 梁皇是个聪明人。一国之君固然尊贵无匹,但再尊贵的皇帝,一旦不慎沾染上中州道殿里那些俗世仙人争斗的风暴,哪怕只是无意间被扫到边角,都很难全身而退。 所以梁国对前齐的态度,就从灭齐的那位梁皇那里定下了。梁国玄真观俯拾皆是,满地开花,把玄真道尊奉为至高仙神,同时借着玄真道尊无匹的声名,淡化了其他道门先辈在梁国的影响力——同样也包括拂微真人。 梁国在时,梁国玄真观前香火不断,却没有几个人听过拂微真人的名号。 直到数百年轮回重演,梁国末期几代皇帝竟比厉帝毫不逊色犹有过之。齐国好歹还出了个力挽狂澜——但中道崩殂的惠帝,梁国却是停也不停,数代昏君头也不回奔着取死之路去了。 数百年前梁国代齐,数百年后魏国代梁。几百年过去,曾在齐国暴君统治下艰难挣扎的百姓早就换了十几代,反观梁国的残暴还近在眼前。 于是魏太祖理直气壮打出‘诛梁还齐’的大旗,宣称继承齐国正统,要将篡夺江山的梁国余孽诛除殆尽。齐国末代几位昏君暴君着实没什么可拿出来说的,索性避重就轻,搬出拂微真人来。 从此齐州境内,玄真观虽仍香火不减,但在朝廷扶持下,拂微宫建了又建,名声一日千里。几百年里拂微真人在齐州声势毫不逊于玄真道尊,齐州分殿也并不干涉——横竖都是道殿先辈,同出一脉。 景昀对此毫不意外。 说到底,师兄陨落,她立地飞升,这些声名香火便都是身后事了。而身后事,无非是后人的利益盘算,与他们本身反倒无关。 景昀随口道:“皇城外的拂微宫是哪一年修的?” 伙计面露犹豫,想了半晌:“这……大概开国时就有了吧,几百年了呢。” 拂微宫香火旺盛,位置并不是秘密。景昀没有就此多问,又道:“那定山陵呢,你知道往哪里走吗?” 伙计愣了半晌,皱着眉想了又想:“定山陵?这地方没听说过。” 景昀秀眉微蹙,问道:“天端附近不是有座定山吗?现在可能不叫这个名字了,那里有片前齐的皇陵,还在么?” 她话一出口,伙计似乎反应过来了,浮现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但看向景昀的眼神反倒古怪起来,自以为不易察觉地瞟了一眼慕容灼,又瞧瞧景昀,嘿嘿笑道:“您说的是老皇陵啊,那边去不得。” “怎么去不得?”景昀问。 伙计说:“那里早毁得干干净净啥都没了,听说就剩下一片荒地几块断墙,已经圈起来,有禁军看着,前几年有人悄悄进去想摸东西,被禁军逮住,脑袋在城门上挂了三天呢!” 慕容灼后知后觉,蓦然回过味来,意识到对方把自己和景昀当成盗墓贼了。 她一张俏脸迅速泛起潮红,朱唇微张。景昀却先一步接过话头,眉心拧起:“定山陵怎么会毁了?” 伙计摇头说:“小的不知道,隐约听说似乎是梁朝烧了一次?后来又有风言风语说那里藏着拂微真人的宝贝,有不少人鬼鬼祟祟去挖,朝廷狠狠杀过一批,据说前些年,城门楼上挂的都是人头。” 显然伙计对这些陈年旧事所知也不多,景昀只觉得一阵心悸,强撑着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镜湖行宫现在还在吗?” 那伙计一脸茫然,从没听说过。 景昀挥了挥手,伙计捧了单子退下去,他退出竹屏风的瞬间,景昀的神情并无多大变化,唯有面色变得更加雪白,她浅红的唇抿起,因为用力而毫无血色。 慕容灼连忙靠过来,一手揽住景昀的肩膀拍了拍:“神魂碎片不怕火烧,就算在定山皇陵里也不会出问题。” 竹屏风外悬着的一串铜铃叮当作响,玉脍楼的伙计捧着菜缓缓而来。就在竹屏风打开的瞬间,景昀摇了摇头,轻轻叹出一口气,白如冰雪的手指隔着衣襟握住月华瓶。 “我不是怕这个。” 作者有话说: 正在磨明天的更新,明天4000+,试图搞点事。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