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倒不能以昏君称呼,至少和他从不上朝的父祖相比,他还愿意过问朝政。但对于满朝朝臣、后宫妃嫔而言,他们可能宁愿新君是个普普通通骄奢淫逸的昏君。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 齐澈在位时只凭喜恶行事,暴戾好杀。折损在他手中的朝臣妃嫔比前两代昏君加起来都多,齐国平民百姓自然也不会过的好到哪里去。朝臣惧他、嫔妃怕他、百姓恨他,乃至于最后他的嫡长孙登基时,甚至连孝道脸面都顾不得了,为他上谥号‘厉’,史称齐厉帝。 生在帝王家锦衣玉食,固然是件幸事。但生为这么一个杀妻杀子视若等闲,屠戮朝臣如宰猪羊的暴君之子,那就是大大的不幸了。 无论千年前还是千年后,这位齐厉帝留存在史书之上的名声都一如既往糟糕透顶。但比起厉帝,撰写《齐史》的史官们显然愿意花费更多的篇幅描写他的嫡次子。 这位嫡次子出现在史书之上时,为尊者讳,往往不提及他的本名,而是以他的道号拂微相称。 ——凌虚道尊座下首徒,玄真道尊同门师兄,拂微真人江雪溪。 第48章 48 谒金门(二) ◎“思陵修的不错,就是太仓促了。”◎ 慕容灼睡醒时, 景昀依然坐在小厅窗下翻阅齐州史书,面前《齐书》《梁书》《魏纪》《齐州本纪》四本史书一字排开,桌面上铺开一张巨大的舆图。 慕容灼从内间的寝室披了外袍蹑手蹑脚走出来, 见景昀看得专注, 又蹑手蹑脚悄悄离开。 慕容灼推门出去,冷气迎面扑来。 风筏穿行于云海中,入眼尽是一色纯白。云絮轻飘, 在碧蓝天穹上留下浅淡的痕迹。四面八方难辨方向,只能听见云海深处传来鸟儿高亢清丽的啼鸣。 风筏穿行于一望无垠的云海中,往前走几步从船头下望,下方山峦化作了一条细细的线,而街巷城池小如星点几乎难辨。恍惚间令人生出深沉的恐惧,仿佛正凝望着深不见底的渊海。 慕容灼非但没有恐惧, 还好奇地伸出手, 试图将手探出风筏的阑干。 她的指尖触到了无形的边界, 像是一层覆盖在风筏船身之外的无形的墙。慕容灼轻轻用力,那堵墙丝毫不动。 果然,风筏上设有保护的结界。 慕容灼缩回手,四处张望,对于风筏下那渺远的景物和船畔的云海并没有什么兴趣, 反而转头去看甲板上其他人。 三层共有十六间房,按照陈氏门人的说法, 这十五间房都已经住满了, 她和景昀昨晚来得巧, 订下了最后一间。 慕容灼起的早, 此刻天色刚亮, 甲板上除她之外, 只有三个人。 这三个人是一主二仆,两名蓝衣婢女一左一右簇拥着中间衣衫华贵的少女。那少女生了幅宜喜宜嗔的好相貌,却满脸傲慢神情桀骜,显然并非易于之辈。 慕容灼转头看她,是因为那少女正在呵斥她的婢女:“你们是什么东西,敢对本小姐指手画脚,我偏要!我偏要!” 慕容灼目光在少女脸上稍微停顿了片刻。 不知为什么,她隐隐觉得这少女的容貌看上去有点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但这种熟悉感实在太淡薄了,淡薄到慕容灼自己都疑心是不是记错了——大凡长相标致好看的少女,多多少少总能有些共通之处。 然而她正出神,那少女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柳眉倒竖,冷哼一声,喝道:“看什么看,本小姐挖了你的眼珠子!” 其中一名婢女小心翼翼地:“小姐……” 那少女抬手就甩了婢女一耳光:“蠢货,闭嘴!” 她显然有些修为在身,并非弱质女子,一掌下去当即抽的婢女重重跌倒。 慕容灼顿时恼了。 她从前做公主时,皇姐皇妹一大堆。各个金枝玉叶不肯容人,使起性子来说两句狠话再正常不过,慕容灼还不至于因为小女儿家的几句话翻脸。 但面前这少女神态天真傲慢,语气狠毒娇蛮,全然不像说两句狠话吓唬人的模样。少女身边两名婢女已经吓得两股战战几欲落泪,挨了一耳光的婢女委顿于地,半张脸红肿,张开口吐出一口血沫。 现在慕容灼相信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