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一个人留在家中。 他很珍惜这难得的清净,干脆搬了一把竹椅坐在院子里。 那三只烦人的鸭子被关在了后院,和那三只鸡仔作伴。 小狗阿黄大约是和赵晏混熟了,或者感念他昨日喂鱼的恩情,摇着尾巴在他脚边扑来扑去。 二十多天前,赵晏刚来花溪村,阿黄还仅仅是一只没满月的小奶狗。如今已褪去奶膘,隐约露出几分威风。 低头看一眼阿黄,赵晏低声告诫:“别咬鞋子。不然,我找你主人赔。” 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话,阿黄发出“呜呜呜呜”的声响,扑得更欢了。 赵晏嗤的轻笑一声,缓缓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突然,小狗“汪汪汪”地叫起来。 赵晏睁开眼睛,只见阿黄弓起身子,毛发直立,正对着后院的方向狂叫。 他抬眸一看,一个戴着面罩的男子不知何时竟出现在院落中。 赵晏心中一凛,腾地站起。 却见对方一把扯掉面罩,单膝跪在他面前:“属下周明来迟,望殿下恕罪。” 阳光穿破云层,倾泻在他身上。 望着对方熟悉的面容,赵晏竟恍惚了一瞬:“周明?是你。” “是属下。” 周明是东宫近卫的副首领,跟在赵晏身边已有九年,武功高强,人也稳重,可谓是赵晏的心腹。 花溪村的闲适安逸仿佛在一瞬间随风而去,赵晏低声呵斥了一下犹自汪汪直叫的小狗:“阿黄,别叫。” 小狗摇着尾巴,蹲在他身侧,果真不再乱叫。 赵晏看向周明,开口就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京城那边怎么样了?” “自殿下出事以后,陛下便封锁了消息,称此事不宜张扬,只让禁军便宜行事……” “禁军?”赵晏忽然冷笑一声,“你知道我当初为何出事么?” 周明摇头,如实回答:“属下不知。” “是随行的禁军叛变。”赵晏一字一字道。 禁军只听命于陛下一人,事涉陛下,周明一怔,继而垂眸,不敢多言。 静默一会儿后,周明才又续道:“属下等担心殿下安危,便分作两路,尤大人等留在京中,属下等人沿雒水寻找。昨日在南河镇上,属下恍惚感觉像是见到了殿下,当时人多,离得远,不敢确认,今日才……幸好苍天庇佑,属下得以找到殿下。”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哽咽。 闻讯后的半个月里,他和一帮兄弟们,几乎是通宵达旦地寻找。期间艰辛,非语言所能描述。 赵晏目露嘉许之色,缓缓道:“辛苦你们了。” 虽说比他原本以为的要迟一点,但能在禁军之前找到他,实属不易。等他回京之后,必有重赏。 不过,发现他的契机居然是因为他昨日去镇上买菜么?这样说来,勉强也能记那位薛姑娘一功。 “属下分内之事,不敢言苦。”周明停顿一下,补充道,“属下听闻,三殿下、四殿下,也在派人寻找殿下。只是他们的人还在东亭县境内寻找。” 赵晏沉吟,没有作声。 当日他出事就是在东亭县内,不过是顺水漂到永宁罢了。 果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父皇声称封锁消息,可三弟、四弟不也闻讯赶来了么?他可不觉得他所有的弟弟们费尽心思找他,都是出于兄弟友爱。 “殿下,兄弟们都在村外候着,等待接应,还请殿下速速回京。”周明再次行了一礼。 “嗯。”赵晏答应一声,不知为何,心中竟涌上丝丝失落。 明明离开此地,是他期盼已久的事情。 觑着殿下的神色,周明试探着问:“殿下,要带此地的主人一起离开吗?” “带她做什么?”赵晏毫不犹豫地否决。他这一路回京,危险重重,他又不是闲得没事做了。 “是。”周明也有些委屈,他不是看这边院子里贴着“囍”,又听说这家刚办喜事么? 略一思忖,赵晏道:“稍等一会儿,我收拾一下东西就走。” 说完,他转身回了房间。 当初他流落此地,别无他物,没什么可收拾的。但是就这样离去,似乎缺一点什么。 赵晏视线在简陋的杂物间逡巡一圈,终是将昨天傍晚薛姑娘端来的糕点包了一块,纳入怀中。 ——他平素不爱此物,昨晚只勉强吃了两块。 随后,他又铺纸研墨,简单留书作别。 走出房间后,看见在院子里候着的周明,赵晏想起一事,忽问:“你身上带的可有金银?借我一些。”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