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内,钱谦益府邸。 一个风尘仆仆的布衣打扮的中年人被门子带进了府中。作为南明朝廷的礼部尚书,又身为东林巨子,钱谦益现如今是好不风光。 自然不能像之前时候那样,在虞山金屋藏娇了。 手中不缺钱的钱谦益,在金陵城内的府邸虽然不如虞山的“绛云楼”和“红豆馆”壮观华丽,那也是前后足足五进的府邸。来人被门子引入小花厅的时候,得到消息的钱谦益已经候在那儿了。 “小侄李禛见过世伯。”李遇知的长孙李禛一见到钱谦益眼泪就啪啪的向下流,整个人都要瘫倒在地上,仿佛所有的担心、忧虑、愁苦都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贤侄,贤侄,这是怎的了?莫不是老大人……?” 钱谦益脸上的担忧半点不作假,李遇知可是他们东林党的老朋友。虽然出身川蜀,可当年在魏忠贤权势炙焰的时候敢硬怼魏忠贤,一身风骨绝佳,天下士林敬仰。更前后举荐了举荐早前东林党领袖邹元标、冯从吾等数十人入朝任官,那不是东林党也是东林党了。 钱谦益与李遇知比是小一辈儿的人。年龄上比李遇知小了快二十年,李遇知那是历经了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朝任职,故而在李遇知面前素来以晚辈自居。 李禛是李遇知的长孙,唤钱谦益一声世伯,是合情又合理。 “小侄离开津门时候家祖倒还健在,但郑芝龙那厮十分野蛮,视我祖父为汉奸国贼,家祖年岁已高,被这般羞辱已是不堪忍受,那又被郑芝龙使人投入牢房,……,小侄,小侄实在担忧家祖受气不过,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 李禛眼泪就跟不要钱的一样,啪啦啪啦落个没完。也是,他是李家的嫡长子,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何尝遭受过眼下的难事? 李遇知或是谏官、或是科道,或是户部、工部、吏部尚书,为官四十多年,知交遍天下,学生门人遍天下,他李禛也就是中了举人后并没再下场,而是跟在祖父身边代父亲尽孝道,不然他现在也早就朱红加身了。 “汉奸国贼?这从何说起啊?”李禛只一个劲的哭呢,忘了言语前因后果,钱谦益现在人直接傻眼了,他还以为是李遇知硬顶着郑芝龙不愿意挨宰呢。毕竟李遇知都八十岁了,早该告老还乡了。怎么现在又蹦出了一个‘汉奸国贼’来? 李禛哭声也止住了一瞬,抽了下鼻子,把前因后果为钱谦益道来。说话中眼泪就又啪啪的落下来了,他祖父这一灾来的也太憋屈了。 谁能想到郑芝龙会对吴三桂那么痛恨呢。 “你说郑芝龙不仅骂吴三桂是汉奸国贼,还刻印绘画,就带着东虏小辫的哪种?”钱谦益傻眼了。 这郑芝龙的反应也太激烈了吧?今后他还怎么与吴三桂打交道? 要知道这朝中的许多大臣,之所以对连虏平寇有信心,那就是因为郑芝龙至今还钉在津门,钉在燕京城边上,而吴三桂也还举着大明的旗号。这两家若能齐心并力,就是与鞑子的大军火并上一场,你都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甭管郑芝龙被多少人恨得咬牙切齿,可郑芝龙手下兵马的战斗力却被很多人推举为天下第一,还要压过关宁军一头。 但现在郑芝龙这般行为,吴三桂还不恨得要一口生吞了他? “那平西伯真已经剃发?手下军兵更皆已剃发?”旁边一个相貌俊秀之极的儒生插口说道,声音柔软清亮,双耳被花厅打进的阳光一照,粉红透明,一双耳孔清晰可见。 李禛抬头一看就知道这是女子,再想到钱谦益口中的‘柳儒士’,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先就行了一礼,那女子年龄再小也是钱谦益钟爱的人。 “是真是假某也不知,只知道郑芝龙怒发冲冠,已使长子郑森领兵走海路叩山海关。稍后东虏摄政王多尔衮派使团前来,他也破口大骂,叫人当场擒拿,随后命大将出兵击退了北面滦州的来犯之敌。阵上当着对面鞑子兵的面,把东虏使团之首的大学士刚林一刀砍杀了。” “小侄南下途中,行船到淮安时候上的岸,然后一路快马疾行,日夜赶赴金陵。至于把奏报的船只,现如今怕才走到入海口也说不定。” 钱谦益前后听了一遍,又是目瞪口呆,又是大松了一口气,再看李禛还瘫坐地上,忙上前把人扶起,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柳如是,后者知机的一点头,人就悄无声息的退下了。乃是去准备房间、衣物,还有饭食,更使人叫了大夫进府。 “贤侄勿忧。老大人何等人物?魏藻德、方岳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