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寒冬,地宫的暗河已经结冰。 宜安穿着阿玄带进来的棉袄一点也不觉得冷。 外面那层布料是正红色,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鲜艳的东西,很是欢喜。 原本每天两顿的饭,在她一次次恳求下,变成了三顿。 也就是说,她每天能够见到他三次。 “阿玄,你怎么一年四季都只穿这一件衣袍?不冷吗?” “不冷。” “我听父……亲说过,习武之人有内功可以御寒,是这样吗?” “嗯。” “现在是几月几号?” “腊八。” 宜安对着手掌哈了口热气,笑着问他:“那你喝腊八粥了吗?” “腊八粥?” “哦,我忘了你们齐国人没有过腊八节的习俗。”她垂下眼睑,睫毛轻颤。 “什么是腊八粥?” “岁十二月,合聚万物而索飨之。腊八粥者,合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江豆、去皮枣泥,开水煮熟,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红糖、琐琐葡萄,以作点染……”宜安越往下说,瞳孔就越亮,最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像她已经吃过了,眼下正在回味。 “我走了。”男人收好碗筷。 “啊?这么快……”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小小声,可练武之人是何等耳力? 男人加快了脚步。 宜安靠在石壁上,下意识紧了紧棉袄。 今年冬天可真冷啊…… 晚上那顿,男人送来了她心心念念的腊八粥。 “……好香啊!还是热的……” 阿玄没说话,眼神却格外柔和。 宜安喝了一口,惊讶得说不出话,“这个味道……”跟以前御膳房做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想问阿玄是从哪里弄来的,可转念一想,大耀已灭,萧季承必然已经入主湛都,宫殿还是原来的宫殿,御膳房也还是从前的御膳房,只不过换了一个主人而已。 能做出同样味道的饭菜一点也不奇怪。 “阿玄,你要不要也尝一口?” 男人摇头:“我吃过了。” “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太甜。不喜欢。” “……哦。”她低头,继续喝粥。 这次,男人却没有急着收拾碗筷离开,而是从袖管里抽出一根白蜡烛。 宜安微怔。 大耀习俗,每逢腊月必围猎,以捕获的禽兽祭祀先祖,祀礼中,族人手奉白烛,以示虔诚,称蜡祭。后来演变为女子放灯祈愿,男子作火把舞。 “没有祈愿灯,只有这个。”阿玄拿出打火石,嚓—— 蜡烛蹿起火苗,霎时照亮一方。 宜安顺势望去,男人英俊的侧脸在烛光映照下变得分明,不再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阿玄,你真好看。” 她看男人的同时,男人也在看她。 “你……”喉结轻动,“更好看。” 宜安笑了,伸出一根手指去截断火焰,然后飞快挪开,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心惊。 ——美得心惊。 “这个时候如果有酒就好了。” “有的。”他鬼使神差开口。 宜安眨眼。 男人走到暗河旁一处石架前,扎稳马步,就势用力。 伴随着一声闷响,石架开始挪动。 从宜安的角度望去,恰好可以看见男人手臂因用力而凸起的肌肉线条。 石架原本的位置出现一个深坑,她走过去,“竟然是酒窖?!” 阿玄取了最小的那坛,“要喝吗?” 宜安点头。 一支蜡烛,一坛烈酒,相对而坐的男女。 孤寂凄冷的地宫,似乎也变得温暖起来。 至酣处,宜安醉眼朦胧,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开心过了,“阿玄,你姓什么?” “卫。”稍稍一顿,“卫青玄。” “青玄……”宜安低喃,“真好听。” 他却没有反过来问她。 也许,他什么都知道,宜安想。 “你会嫌弃我吗?”她突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