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桓一直觉得,姜晏藏着什么秘密。 前些日子探亲归家,她定是遭遇了什么变故,因而心性大变。不仅不再黏着宿成玉,还对宿成玉抱有激烈的杀意。 当然姜晏也想杀季桓。 没杀成,稀里糊涂睡了一觉,此后就与他维持着类似偷情的关系。她大概是觉得他很好用,差遣来差遣去,事事不说明理由,好在他向来敏锐,能从中抽取细微的讯息。 姜晏欲杀宿成玉。 姜晏在宿宅安插眼线,跟踪宿成玉的动向。 姜晏查探皎月阁的私密会面,折损暗探一人。 姜晏接近左相闻阙,并搜寻王侯权贵的家私。 季桓身为侍御史,很难不多想。姜晏的种种行动,似乎都指向庙堂情势凶险的权势争斗,可她一个侯府姜五娘,缘何涉足如此危险地界?宿成玉论理与侯府同气连枝,支持太子,为何她如此防备? 季桓查过暗探的死因。那日宿成玉在皎月阁与人会面,宾客的身份为水衡都尉黄宸。黄宸本与宿父有旧,照拂宿成玉无可厚非。 但端茶送水的暗探死了。 这就意味着,皎月阁的会面极为重要,不允泄密可能。也许是黄宸和宿成玉说了些不该被人听到的话,又或者,暗探看到了不该看见的人。 他明察暗访多日,没有下文。因而愈发觉得心惊。 顺着姜晏这条线查,将符合她要求的权贵名册翻来覆去地琢磨,试图摸清其间关联。但思路滞涩难以通畅。 这才决意与姜晏见面。 季桓在姜晏之前没有房事经历,坊间传闻皆是谣言。但由于他体贴、知意、不以身份轻贱他人,兼容貌俊美非常,的确很受女子欢迎。无论这品性掺没掺水份,他对女子的了解确实比其他男人细致些,也知道各家夫人私谈的乐事——比如她们笑说房事之后自己最最好哄,因为这时瞧着郎君也喜欢…… 所以季桓见面之后没有着急,仅仅试探一番。待云雨过后,才想着该抓住套话的时机。 哪晓得姜晏做完就走,摆出一幅颐指气使的模样,简直将他当成了伺候人的奴仆。季桓又气又想笑,坏心思涌上来,便吓唬她:“怀了孩子怎么办?” 于性事,季桓一直认为,姜晏有种无知无畏的天真任性。她未必有多么喜欢他,却能与他颠鸾倒凤,恣意欢愉。 季桓自认不是好人,索性便没提醒过。直至这一刻,半开玩笑地问话时,某种粘稠的恶意与渴望涌上喉头。 不知道会怀孩子么? 害怕么?还是一直回避了这个危险? 后知后觉的话,会歇斯底里或者慌张哭泣么? 还是毫无顾忌,继续疯玩? 可是他没等到任何一种预料中的反应。 这个自己看大的姑娘,骄纵任性的小疯子,用季桓最无法招架的表情和语气回答道。 “那我就嫁给你呀。” 季桓失神一瞬,舌尖凝结的恶意悄无声息融化消失。他突然觉得自己龌龊,这种自厌的情绪很快被欣悦覆盖,胸腔内的鼓动变得极为清晰,多年前印象模糊的侯府宴会再次闹起喧嚷的声音,雪团子似的小千金努力伸手拉扯铜灯穗…… “原来晏晏这么喜欢我啊。” 季桓拦腰抱起姜晏,笑嘻嘻地亲她脸腮。 “那我真得准备聘礼了,早早把晏晏娶回家。” 他没有泄露自己任何真实的反应,只是,将她送出去,送向侯府的婢女和车舆时…… 他头一次希望,这条光影斑驳的花道能够更长一些。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