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头调转。 正要出发,宿成玉开口了。 “璧英。” 他唤季桓。 季桓充耳不闻,只顾催促车夫扬鞭。 “璧英。” 宿成玉提高音调,“近日兰台忙碌,你可有闲暇参加诗会?若是再像上次闹到半夜,点灯赶卷宗,恐怕有碍身体。” 季桓勒紧缰绳回头,微微笑道:“宿郎君未入兰台,怎知兰台忙碌?” 宿郎君。 宿成玉沉默一瞬:“是我想岔了。” 自从季桓回到洛阳,宿宅递来的帖子全都压着不回。昔日挚友吃茶议事的邀请,也权当看不见听不着。 “况且,有件事我得澄清。”季桓弯着桃花眼,意味深长道,“我身体好得很。夜里再怎么折腾,熬着不睡,也不会怎样。” 这话乍一听很正常。 神情沉静的宿六郎,却微微变色。 “璧英,莫开这种玩笑……” 他靠近车舆,右手抬起,似是想要替姜晏拉住帘子。季桓却大笑起来:“宿家郎君想了些什么污秽事?” 说罢,一声清脆鞭响,策马向前。 侯府的车夫,便跟着驱车驰行。 姜晏重新躺回软垫中,撕扯嫩黄的花瓣。她脸上不见什么表情,反倒是跟前的婢女迷茫不安,忍不住探头张望,一会儿看后面,一会儿瞧前面。 “娘子,六郎跟着我们呢。” 阿蘅今日身体不适,在西院休息。 顶缺的婢女唤作雪栀,年纪尚小,自有几分天真气,“宿六郎待娘子果真细心,还要陪着去锦绣小苑呢。” 季桓和宿成玉之间冷淡尖锐的氛围,这丫头半点没察觉。 姜晏扔了残破的花蒂。 下车时,仆役慢了一步,季桓扶住了她的手。 两人离得极近,姜晏用力踩住季桓的脚背,碾了几下。可怜季桓今日穿着玄色缎面的鞋履,印子格外明显。 “嘶……我又哪里得罪晏晏了?” 他低声笑问。 姜晏又踢了一脚,直接踢在季桓小腿上。 “你若真要与宿成玉割席,早该同他摆明态度。”她瞪他,眼瞳像猫儿似的,神色却很冷,“非要在我面前演这些有的没的,当我很在乎?” 说完拧身进锦绣小苑。 季桓望着她背影,尴尬摸鼻,而后喃喃:“我也不清楚你在乎什么啊。” 宿成玉差人牵了马,走过来问:“璧英方才与晏晏起了争执么?” 上一刻唇角含笑的季桓,语气淡漠地回道:“你看错了。” *** 锦绣小苑是世家子弟最爱的去处之一。 风景秀美,水碧树盛,有雕饰华美的登仙台,可纵情饮酒赏舞;亦有雅致敞轩,最适合论道品文,比试才艺。 姜晏进来的时候,听引路的婢女说,今日的诗会是沉家兄妹共同张罗的。沉如青请的都是年轻士子,官场同僚,妹妹沉知婴则是给城中各家贵女都递了帖子。 “虽然不混在一处,但两边诗题一致,好的诗作要抹了名字,交给很厉害的大儒点评呢。” 姜晏对作诗没有多少兴趣,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她本来只是想跟着季桓走,撇下宿成玉。都来了也就算了,正好寻个热闹地界,散散心吃吃东西。 反正那两人挺受欢迎的,估计根本脱不开身来找她。 事实也跟姜晏猜测得差不多。 季桓与宿成玉前后脚进门,立即被扯到沉如青面前,一群人闹哄哄的吹捧寒暄,笑声甚至传进了姜晏的耳朵。 她穿过簇拥着繁花的石径,走进灯火辉煌的敞轩。 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贵女。 和前头的吵闹不同,敞轩内氛围柔和许多。都是年纪相仿的姑娘,有的取了牡丹往同伴鬓边插,有的对着悬挂的百花图凝神思索。更多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