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打印出的体检报告上,却明明白白地写上了另一种病:甲状腺癌。 父亲在电话里说得风轻云淡,道是医生告诉他们老俩口,甲状腺癌虽然是癌症,但只需要花五六万块钱做个手术,然后终生服药即可,手术后患者的日常生活不受影响,算癌症里最温柔的一种,大病里最容易被治愈的病。 末了,父亲还叮嘱他,好好读书,读完博士找个好工作,这辈子就算熬出头了。 挂了电话,江念博慢慢回过味来。 世界上还有一种大病,永远无法被治愈。 穷病。 父亲在电话里透露,手术需要凑五六万,终生服药也是不小的开支。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根本不知道“医保”为何物,当初为了省钱,也从来没有交过“新农合”。 江念把手机调到计算器界面,理了理自己银行账户里的余额。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五位数,打头一位还是个“1”。 这两年他忙于解决自己的毕业论文和实验,如此已是焦头烂额左支右绌,导师那些肥得流油的横向项目一个都没有参与。如今,他口袋里只剩下导师发的、为数不多的补助。 导师方才的念叨又在江念博耳畔划过,他自失地笑了一下,觉得这笔每个月一千多的钱,哪里是补助? 分明就是“窝囊费”。 饶是如此,他还是粗粗估算了这个月的饭钱,打算一会儿去银行,把账户里剩余的钱全部转给了父亲。 所以说癌症这种东西,得了就是得了,生理、精神和物质,至少有一个要被掏空;所谓“比较幸运”,不过是无能为力之后的自欺欺人。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思绪辗转之际,江念博手机里又弹出导师的对话气泡:【江念博,早上我提的建议,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窝囊,又无能为力。 他很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恨。 但他却又在九年的求学和科研之路中,逐渐学会了与无能为力熟稔相处——这种感觉就像读博。 不读,找不到工作,读了,又毕不了业。 江城的夏末初秋,晴天大多是像今天这样“晴空一鹤排云上”的高爽,博士宿舍顶楼沐浴在一片温暖耀目的阳光中,间或有风拂过,像某种自带凉感的锦缎,吹得人从皮肤惬意到心中。 含着秋意的风掠过江念博的眉眼,却让他莫名觉得阴冷,他打了个寒颤,不禁下意识来到围栏边,踮起脚尖,想多晒晒太阳。 阳光打在金属围栏上,照出流光溢彩,围栏只浅浅一层,约摸二三十厘米,只需轻轻低头向下望去,便是郁郁葱葱的小花园以及宿舍区熙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