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均卿到了回春堂后楼下马,进院,后院一径青石麻阶,阶下水缸摆了八个,蓄满了救火之水。生药材也堆了后楼二层楼。 他暗叹,亦是知道,此地不可久留。 这铺子里,暂时还没有暗桩子,反倒是渐渐进了不少他的人。回春堂里是他说了算。 但左邻右舍,街坊四面至少有五六处番子的暗桩子。本来,他早有准备,仗着艺高人胆大才故意到此地,以冯老大夫侄子的身份,在回春堂里也谋了一个坐堂大夫的差事,顶了冯均卿之名。 他现在以冯家家传的小儿方医术为业。人称小冯大夫,他就想借一借回春堂地牢里的密道。 但那童吏人搬来住在后巷,赁了一处小楼,在楼上日夜盯着动静,他便想除非杀了这对夫妻,否则难以真正的作为。 “冯仙师。”一个伙计在天井里侯着他。他在秦王府里为供奉时是道士身份,连王爷也称一声冯仙师。 “什么事。”他止步。 “对街的卖开水铺子老板,叫桂叔的那个,多半是赵王府的眼线。” “……赵王府,哼。”冯均卿冷淡,他当然知道,杨平粹和赵王府的客卿柳如海也认得。桂叔应该是柳如海的眼线。这柳如海长袖善舞,在京城里交游广阔,似乎与曹夕晚也是邻居。 但此子还和周王府侧妃是表兄妹。 程侧妃…… “不用理会。赵王和周王是同母亲兄弟,眼下不过是为保住周王爷的命,与南康侯府周旋罢了。要说北边王府里谁最想做皇帝?不是赵王还是谁?他病了又疯了。咱们王爷才觉得,也许应该轮到咱们了。” “是,仙师说得有理。咱们世子,还和宋成明结亲呢。” 彼此还不是互相算计? 冯均卿冷冷一笑,好在,他如今索性把秦王世子府安排在了宫城承天门附近,在顺义坊。 任谁也拦不住了。 “青罗女鬼愿意盯,就让她盯着去。这铺子,直接陪嫁,自然落到我手里。” 他揭帘子进了前堂,看看柜里坐堂的几个大夫。 到那时候,冯家叔侄就没什么用了。 只不过,南枝应该在几天内就动手,事情没有回旋余地之前,他是不是应该去见一见曹夕晚? 他想问问她,是不是后悔了? 曹夕晚可没有这样容易上当。 秦王世子府虽然置在顺义坊,但未必不是故意引开她的注意。 “秦王府下面是没有密道的,回春堂却有。”她顶着毒日头,到雷娘子家里打听些宫里消息,她回家中叮嘱着霍大姐:“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住在我这间听铜管,不用管是谁,只要记下来,什么时辰有脚步声就行。” 霍大姐的任务,监听西厢房废道里的传音铜管。盯着回春堂。 “是,青娘子。” 霍大姐连忙应了。只迟疑着又禀告了她:“令堂和令尊,今天早上又回侯府了。” 曹夕晚刚过来还没见爹娘,闻言吃了一惊:“怎么了?” “说是那边老太太要出门,忙不过来,来了一位范管事。叫他们夫妻回去做事。我看,令堂令尊像是很高兴。” 她匆忙赶回了侯府。 还没找到爹娘,她就在春波廊上见得一人,他摇着折扇,在柳荫浓影间逍遥而来。她遇到了要出门去李国公府的柳如海。 她一见柳小子又换了新裁的月色薄纱夏裳儿,腰间雕鱼寒玉,清清凉凉,不知又是骗了哪位勋贵送的礼。她想柳小子这样精明,便问:“我爹娘回来了,你知道吗?” “听说了,老太太房里范管事去接的。” “咦。确实是范管事?” 不是侯爷跟前的狗腿连二管事吗。她稍稍松了口气。 “要么?”他含笑,顺手把手中一柄桧木的折扇子递了过去。看她热得一头汗。他安慰着,“你不用担心,现在能出什么事。再如何侯爷正春风得意呢。眼看着家里出了一个东宫妃,接着又是一位世子妃。”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