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玦道:“贵人不愿原娘子泄露身分行藏,倒不曾禁令与人往来。你愿意造访她便去吧,只消避谈身世,该当无妨。” 池敏追问:“只不知原娘子有何喜好?我事先探听明白,打点礼物也好有个数。” “原娘子喜好刺绣,手艺精湛。赵某正打发家中绣娘去流霞榭学艺,排解她平时无聊。” 池敏唇畔浮起一点若有似无笑意:“玦二爷有心了。” 赵玦正视池敏,一瞬不瞬道:“赵某受贵人深恩,且应承照料原娘子,合该尽心戮力。” 稍晚,赵玦告辞离去,江嬷嬷笑脸殷勤陪池敏送客出门,转头回屋便直呼不妙。 池敏摒退下人,方道:“奶娘,你别一惊一乍的。” “我能不惊乍吗?”江嬷嬷唉声叹气:“没承望原娘子有靠山,门头还挺硬的,是个贵人。哎,咱们玦二爷何等阔绰,能教他以‘贵人’称呼,又承对方恩情的主儿,管保不是省油的灯儿。——哎,这玦二爷,早向我们说破其中机关,哪来今日麻烦?” 池敏道:“那还得玦二爷说了实话。” “咦,姑娘,你疑心玦二爷撒谎?” “他一番言语无从查证,教人心中不踏实。” “姑娘,玦二爷没骗过我们,他说的话和这一向光景也对得上榫。他对原娘子供养丰厚,看似有情,却鲜少去流霞榭。既是受贵人托付照料原娘子,这些矛盾便说得通了。” “话虽如此……” “哎,姑娘,就算玦二爷哄骗咱们,打算脚踏两条船,也犯不着捏造‘贵人’作幌子。将来他和原娘子好上了,按这‘谎话’理论,这是将恩人托付的女子弄上手,岂不成了好色小人?再不然向姑娘承认贵人一事原系撒谎,论起来更糟,不但好色,还不老实。这层利害我都品得出,他一个作大生意的人能想不到?除非他舍得往后不见姑娘,才敢撒这等谎。” 池敏道:“这些道理我不是没想到。不过贵人既是贵人,多的是房舍产业安置原娘子,为何要玦二爷帮忙藏匿?” 江嬷嬷嗐一声,道:“这有何难解?十之八九是男人养外室那等破事。咱们老家有位冯县令,和丫鬟有首尾,害怕老婆凶悍、岳父官大,将丫鬟送走,养在外头。后来纸包不住火,那老婆找到丫鬟将人打骂发卖,冯县令只能摸摸鼻子认了。贵人大抵也是这般形景,原娘子初来别业就病了,兴许正是遭了贵人老婆挫磨。贵人护不住她,便偷偷将人送来赵家避灾保命。贵人老婆打听不到下落,无从下手,打听到了,也不好打上别人家门。” 池敏因问道:“奶娘,你以为那贵人和原娘子是露水夫妻?” “是啊,贵人送来原娘子,让玦二爷礼待她,总不会是仇人。” 江嬷嬷推想到的事,池敏自然也能,不过半信半疑。 那回赵玦恼那位原娘子爬树,不理她求情,照样责打丫鬟。原娘子既然和贵人沾亲带故,赵玦不看僧面看佛面,何以人前果决拂她面子,其它时候却处处容让?难道贵人托他照顾原娘子,并且代为管束? 池敏揉了揉眉心,道:“我再琢磨琢磨。” 江嬷嬷见她露出疲态,忙问道:“怎么,姑娘,你身子不爽?我打发人请大夫。” 池敏打个手势示意“不必”,道:“心烦罢了。” 江嬷嬷思及家书,灵机一动问道:“可是姑爷那头有坏消息?” 池敏摇头,答道:“是好消息。” 江嬷嬷疑问:“既是好消息,为何姑娘没有半分欢喜?” 池敏不答,只道:“相公帮了老家知府大忙,知府允诺几年之后,当年的事淡了,帮他赎身,折券从良。” 江嬷嬷喜笑颜开,道:“哎哟哟,太好了,多少人成了官奴,至死不能翻身,姑爷撞大运了。” 池敏依然面无笑容,道:“相公得了知府赠予的几亩田地,平时在府衙伺侯,闲时下地耕种,盼着靠收成攒钱。” 江嬷嬷不笑了,道:“庄稼日日离不了人,姑爷闲时才下地,能有多少收成?” 池敏苦笑:“他倒是觉得集腋成裘,十年八载足以筹够盘缠来接我。” 江嬷嬷失声喊道:“十年八载?” ?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