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赵玦轻唤,呼唤虽短,声调虽平,口气却阴冷可闻。 原婉然冷汗直流,唯恐赵玦将要行凶,哀声道:“赵玦,求求你!” 她情急之下生出一点气力,身子由椅中往赵玦歪,本来搁在大腿上的手虚浮探上他所坐椅面,落在他腿侧衣褶上,微微牵动衣服。 赵玦觉得了,心脏莫名跳快了几下,面上静默不动如山。 片刻过后,赵忠问道:“主子,韩千户即将走出一箭之地。” 到时即使发箭,也无法射杀韩一。 “赵玦,”原婉然心慌意乱,叫回对赵玦的旧称:“赵买办,我错了,求求你!” 赵玦在外日常受人这般称呼,出自原婉然之口,却是久违了。 从前这村姑如此称呼他,态度矜持但并无防心,拿他当上司和患难之交敬重…… 赵玦缓缓抬手,令赵忠放下弓箭。 原婉然好似死里逃生,长出一口气。 赵玦道:“我尚未打算取韩一和赵野性命,假使你再逃跑……” 他没把话撂完,但语尾别有意味稍加拖长,潜藏的阴森已然教原婉然一个激灵。 赵玦又道:“你若自尽自残,他俩人也休想好过。” 原婉然咬住下唇,泪眼汪汪朝赵玦剜了一眼,随即望回韩一。 她回不去韩一身旁,只有抓紧工夫,能看他一眼是一眼。 她用双眸描摹韩一每一条轮廓,舍不得略眨一下眸子。 韩一仍旧壮实,不过终究瘦了一两分;神态亦然,如常和穆,喜怒不形于色,但她晓得他心里有事…… 赵玦目睹原婉然痴痴凝睇窗外,沉着脸转开头,双手将所捧的紫铜手炉越箍越紧。 窗后能见的外头景致有限,片刻过后,韩一即将行到原婉然目光无法相随的地界。 原婉然实在舍不得,不觉奋力前倾,想挪移位置,多捕捉一些韩一的身影。 此时她回复些许力气,竟由椅上欠身离座,不料那点气力眨眼用尽,双腿一软,整个人摔落地面。 她无力以手撑地,眼看自己往地上撞,只能紧闭眼睛等待疼痛到来。 砰咚! 咚隆隆隆…… 地面响起远近两道物事磕碰声响,近的夹杂稍微硬脆以及沉闷两种声音;远的是金石物事砸在楼板上,一阵滚动。 原婉然人在地面,身上却只得小腿部分泛出擦撞感觉,但疼痛轻微,上半身则毫无不适。 原来她大半身子倒在一人身上。 “主子!”赵忠和银烛唤道,大步近前。 原婉然伏在赵玦身上,既羞耻又嫌恶,红了脸咬牙要从他身上爬开,纵使这些努力不过变作蠕动。 赵玦眉头深拧,他这一摔,脑袋结实磕在地板上,不但疼,神智也有些茫然。 他倒在地上,视线不经意晃到屏风上方,对上窗外一角天空。 苍穹蔚蓝,和他记忆中的西山天空重合。 霎时他错觉回到西山,原婉然又走远觅食去了,他留在山野宿头吹奏鹰哨,暸望天际有无金雕形迹。 天幕上,流云飘过一拨又一拨,许久之后,原婉然依然迟迟未归,他却不复最初那般多心,猜忌她会抛下他私自开溜。 不管村姑去了多远,定会回到他眼前,相扶相依。 他心止如水,只管翘首等待,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安顿…… “主子!”赵忠和银烛呼唤,打乱赵玦神思。 赵玦清醒了,不假思索唤道:“小村姑……”他欲要扶起原婉然检查伤势,却感觉她往旁扭动。 这村姑所中药力要消退,为时尚早,一切反抗皆属徒劳。她明知如此,照样挣扎着远离他,对他多么避之唯恐不及。 赵玦放下手,微扯嘴角讥讽一笑,道:“银烛,快扶开原娘子,送她回别业。” 原婉然脸羞得更红。 方才她伏在赵玦身上挣动之际,曾经生出一个疑念: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