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车马粼粼。 徐明不安地看了眼风雨欲来的天空,重重抽下马鞭,又是一段疾驰奔波,柳湘盈唇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 直至到了京郊西山的庄子上,天上阴沉密布,惊雷滚滚,柳湘盈一出马车就忍不住了,嘴里泛酸,死死地按着墙角,吐了个昏天暗地。 绪兰拿水上前,柳湘盈漱了漱口,扶着墙起身,嘴唇被狠狠擦过,微微红润。 绪兰心中有些发慌,觉得柳湘盈的状态不对,仿佛风雨欲来,没由得让人忐忑。 柳湘盈走得很快,推门向内。 姓毛的管事早就携家眷在厅堂内迎候,一家老小,小的只有两三岁,被奶娘抱在怀里。 毛管事战战兢兢地站着,小心翼翼地瞟了眼上座的人。 “四太太突然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我第一次来,毛管事好眼力。”柳湘盈冷冷道。 毛管事心中一凛,干笑道:“公子常说家中有一爱妻,珍之爱之,求得夫妻和睦,便是余生之幸。” 珍之爱之,余生之幸。 柳湘盈冷笑,“毛管事真是清楚啊,在此处待了多久?” “两年半。” 柳湘盈轻笑,“我嫁与亡夫也不过三年,可从未听他说过有这么个地方。” “你说你来了两年半,这期间从未见过我,却一眼就能认出我来,毛顺平,你真当没了谢远逍就翻身了?” 毛顺平扑通跪下,两条腿颤巍巍的,连带着身后的家人俱跪地颤抖,柳湘盈不想看这些人,往里间走去。 毛顺平大惊,一瞬间顾不得别的,冲过去挡在柳湘盈身前,被后者一个巴掌拍开。 “滚开,连我都敢拦着!” 柳湘盈厉声道,少有的疾言厉色,倒真把毛顺平唬住片刻,但毛顺平很快反应过来,咕噜一下爬起,死死地拖住柳湘盈的衣摆。 “四、四太太,就算您不信小的,也要信公子,他当初为了求取您可绝食三天了!” 雷声震天,阵阵敲在柳湘盈耳边,乱哄哄的一团。 绪兰和徐明挡在门口,拦着毛家人上前。 毛顺平力气极大,柳湘盈在他脸上留下数条指印抓痕也摆脱不得。 她重重喘息,耳朵灌进无数声音,雷声滚滚,人声哄闹,小儿惊吓尖叫,妇孺哭喊凄厉,皆是在求她,逼她。 柳湘盈看着这场闹剧,此刻却分外清醒,她怒极反笑,对绪兰和徐明道:“毛管家的小儿子饿了,你们带去谢家好好养几天。” 毛顺平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 柳湘盈居高临下,眼神冰冷,“谢远逍已经死了,你们的身契、地契一家子的命都在我手里。” “别说是小儿子,就是你,没了就没了,不会有人敢来我跟前问,一个奴才的下场!” 毛顺平浑身一抖,顿时寒毛耸立。 柳湘盈少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却无比顺畅地说出那些威胁言语。 那小儿似乎也听明白了,哭声更加凄厉。 柳湘盈踢开毛顺平,将哭闹声抛之脑后。 她一间间推开房门,拍得掌心发胀,动作不停。 木门凸起的木屑划伤掌心,柳湘盈掌心刺痛,瞳孔猛缩,凝视着屋内的女子。 女子面容不过清秀,因为久居屋内,脸上毫无血色。 但柳湘盈并不在意,目光一点点下移,女人轻轻扭动身体有意躲避。 她死死地盯着女人的肚子,和娘家信中所言一一对上。 怀胎五月,上圆下尖,九成为男胎。 所有人都不安地看着柳湘盈,生怕她再做出什么。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