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妖邪。明廷与炁教,各自都视自己为顺应天意的正统,也不知冥冥之中若真有神灵,会庇佑哪一方。 一路上到整座老宅中唯一亮着灯的二楼,几人俱是浑身一震。 与府中其他地方的黑暗幽深比起来,这个房间开阔宽敞,灯火通明。 里面只有一套红木桌椅,桌上摆着棋盘,一个鹤发老人正端坐在棋盘前,托着下巴,似乎正聚精会神地思考着棋局,全然没有在意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 这样的宁静祥和,仿佛梅妻鹤子,不愧于他“云间山人”的雅号。 刘映秀竟然就端坐在这里,不知已经等了他们多久! 众人的心顿时齐齐提到了喉咙口,他们藏在袖中的手都早已掐了法诀,正待先下手为强,首领却突然大喝了一声:“慢着!” 他箭步上前,竟提起一脚,重重踢在了刘侍郎的椅子上。 那昂贵的红木椅子晃了一晃,连着上面沉思的老人一起歪倒下去,“咚”地一声砸落在地。 刘侍郎的头重重撞在地上,保持着托举姿势的手也终于无力地垂落,只是极其不自然,不像是血肉之躯的活动,倒像是一根树枝被砸成了两截。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周围明亮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 整齐的白发之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已经在隐隐发青,显然已经死了。 几道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首领双手颤抖,俯下身来去摸刘映秀的皮肤。 触手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他至少已经死去了七天,可不止为什么,尸体却并未腐烂。 这群教士就是新娘案的始作俑者,那屠户女儿的尸身在他们手里保存了小半月。他们本该对尸体死后僵硬的状态十分熟悉,只是刚才太过紧张,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刘映秀早就已经死了! 那么,布下结界的人是谁?! 刘映秀死了这么久,是谁保存了他的尸体?又是谁把这具放在了这唯一亮灯的房间里,仿佛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情况陡然间发生剧变,冷汗瞬间浸透了首领的衣衫。不止是请君入瓮,在这里布下陷阱的是他们根本没有预料到过的第三方! 首领一手提着灯,大吼出声:“撤!撤!” 其他教士们也接连意识到情况有变,纷纷箭步向楼梯抢去,正要迅速撤退—— 这时,他们的脸上仿佛突然被溅上了一道热流,同时一声“咔哒”,仿佛熟透的西瓜被砸碎的声响。 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首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到了满手的血红。 就在他们面前,廊边的墙壁竟然破开了一个大洞,有什么东西正从那里挣动着探出头来。 一、二、三、四…… 九条细长的脖颈接二连三地从洞里钻了出来,随即“刷”的一声,那喜爱血食的怪物落在地上,张开了黑色的双翼。 接近六尺的翼展,整个房间仿佛都被它遮蔽了一般。曼妙地摇晃着的头颅上,九双血红的眼睛正因为兴奋而睁大。 ——鬼车! 这只怪物大概早就像蝙蝠一样挂在了墙上,那样漆黑的身体与夜幕融为一体,细长的脖颈紧紧贴在木质墙壁,听着里面的动静。 鬼车缓缓收回了爪子,九张嘴里一起发出尖利的、愉悦的哭声。 在露面的瞬间,它就将一个术士的头颅抓成了两半。 朝廷大员的老宅,诸多菩萨庇佑的佛堂,竟然成了妖魔的巢穴! 这地狱一般的景象里,首领最先回过了神。 “不要慌!不要慌!结起阵来!”他一声暴喝,一边揪住身旁最近的术士,一边将手里提灯高举起来。 作为术士修炼多年,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直面过真正的妖魔。从最初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其他几个术士迅速找到了位置,脚下站定位置,同时厉声念咒。 六盏白灯同时举起,凄异的白光一时大盛,鬼车血红的眸子被那光一照,几根脖子顿时烫伤一样骤然缩回。 连绵不绝的念咒声中,几个教士脚下训练有素地变换着方位。鬼车身体后仰,利爪又一次猛抓下来,可是这一次却仿佛砸到了什么无形的屏障上,无法前进一分。 九条脖颈如同蛇一样直立,这妖魔焦躁地仰起身体,叫声逐渐凄厉尖锐起来,漆黑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