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恼过。 明家传经百代,家学渊源,信佛,信道,信许多正教的神,好像什么都要信上一信、拜上一拜,才能不负门楣。于是,便有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名字从这间格外雅致的邸宅里泉涌而出。 这应该也是一种世家的传承吧!想对明家人的名字朗朗上口,似乎已经是极大的奢望。 他剔出和善的李妙容,留下阴阳怪气的清河郡王,“是啦,很好听啊,慈悲观大人!” 说完,仍觉不解气似的,忙起身拂了拂衣裾,几步踏出了厅房。 明如鉴一哂,看他像只被火燎了脚的猫,一面后知后觉地红了脸,一面快步出了房门,且因走得太急,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 说起来,他们两个郎君,本就不该踏足女孩子的闺房,可如今,再也没有男女大防这一说了。不仅是龙泉府百废待兴,这天下九州的残山剩水,都在规复法度与礼制。 李妙容停了停,回头觑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也滚出来!” 明如鉴一甩衣袖,没甩动,略顿了下,掩住了那半幅残缺的袖笼。 文人的骨气在不必要的地方呈现了,李妙容可耻地高兴起来,“你藏什么呢?到时候任谁都要知道了。” 不管怎样,忧伤还是如同云烟般消散了,隔着一张手帕,明如鉴将陶偶紧紧抓在手中,向外高声道,“去给我找件外袍!” 这声音传得远,引得一只彩羽的鹦鹉从空中俯冲下来,挥羽盘桓一圈,找好目标,滴溜溜立在了李妙容半抬的胳膊上。 他信手捋了捋鹦鹉背上的毛,又伸出一根手指,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我?” 明如鉴眼皮不抬,“不然还有谁?” 李妙容呵呵一笑,回说,“你就借阿净的外袍穿吧!她不会怪罪的。燕霜回来了,也许会有阿净的消息,今日的公务放在值房案上了,你什么时候批完了,什么时候再来衙署找我。” 明如鉴猛地抬起眼,见到这只鹦鹉,一下便站直了。忙追了上去,口中喝道,“燕霜!” 一声清亮的长哨刺穿厚重的云帷,散作风雨雷霆,漫漫朝着天际而去了。 夷州,一条幽深的小巷里,面上扣着半副面具的女孩坐在笼箱上,编着乌黑的辫子,忽地一愣,喃喃叫了声“燕霜”。 穿蓝道袍的道士掀开眼,朝这里望了望,温声问,“怎么了?” “没……”女孩合拢五指,用力扯下几缕头发,磕磕绊绊道,“脑子里……有人在说话……吵……疼了,就不吵。” 道士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不许扯。” 她不扯头发了,反倒开始哭,哭得小小声,“我们……去、哪里?我,饿。” “龙泉府。”他接过那条编好的辫子,重新打散了,“我们去找你的家人。” “家人,可以吃吗?” 道士哑然失笑,“阿净,不可以。” 一枝桂花探出墙壁,伶仃地摇摆着,她卧在道士膝上,后颈有一种濡湿的潮气,黏住了披散的发丝。 深巷的另一端,门房抱臂打着盹,槛外的地上洒着用雪白的油纸包裹的麦芽糖,糖下压着冥钱。而在这面墙上,深红的纸灯笼垂头丧气,正与她眈眈而望。 她扯了扯道士的袖子,却听“嘘”的一声。 一霎间,万籁无声。 “鬼来了。”m.THoNgA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