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原城大学校庆,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单於蜚,单於蜚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也许,单於蜚填报原大亦是因为他。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无法回应这份深情。 太沉重的东西给予他的皆是痛苦,譬如与外祖母、与兄长的亲情。 洛宵聿的死生生将他束缚,令他成了洛运承口中的“疯子”,多年来他扛着这份亲情孑然前行,再也不愿意扛上另一份也许更加沉重的感情。 薄情最好。 过于浓烈的情义他不需要,也给不出。与其和单於蜚一起坠入深渊,不如与贺岳林携手将来。 可惜的是不能实践诺言,陪单於蜚度过二十一岁的生日了。 数月前,在楠山山顶,单於蜚给了他一个也许今生都难以忘怀的生日。现在,他却不能在单於蜚生日时,回报这份情意。 他欠了单於蜚。 不过欠单於蜚的又何止这一回? 太多了,就算不清楚了。 他失神地看着波光暗淡的江水,与在江水中碎开的月亮,片刻,无奈地笑了起来。 单於蜚,就是跌落在他心中的,摔得支离破碎的月光。 “你生日快要到了。”明靖琛说,“这里气候、风景都比原城好,不如就在这里过吧。玉心肯定很乐意给你庆生。等生日过了再……” 单於蜚冷冷地坚持,“麻烦你安排我回去。” 明靖琛极少被人打断,目光充满审视,半分钟后道:“你认为你有选择的余地?” 单於蜚不恼怒,也不急切,好似所有情感都封闭在心里,“你有吗?” 明靖琛蹙眉,“你想和我讲条件?” “不是讲条件。”单於蜚道:“我是向你提要求。” 气氛陡然变得凝滞压抑,两道寒凉的视线相撞,谁也没有别开眼。 半晌,明靖琛勾起唇角,扯出一记冷笑,“行,是我明家的人。你想回去,我满足你。” 摩托厂家属区的夜晚很宁静。单山海行动迟缓,忙了几个小时,才将家里收拾整洁。 此时,他正坐在卧室不算明亮的灯光下,擦拭一个塑料相框。 相框里,是单慈心的遗照。 在摩托厂这种发展滞后的地方,几乎每户家中都挂着去世亲人的遗照。单家以前也挂过,被人砸过两回后,单山海就将所有与单慈心有关的东西都藏了起来。 “小蜚还没有回来。”老人声音沙哑低沉,“他们说他很安全,我知道,他们是安慰我。小蜚肯定出事了。” “你在天上,怎么不保佑小蜚?他是你的孩子啊。你清醒的时候那么疼他,你现在又不清醒了吗?” “……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他一早远走高飞。我活着,是他的累赘。” 单山海将儿子的照片贴在胸口,脸上的皱纹浸满浊泪,许久,喃喃道:“这一次他如果能平安回来,我一定离开,再也不拖累他。” “我们的小蜚,该有个正常的人生了……” 飞机降落在原城机场时已经临近中午。 单於蜚赶回家中,单山海看到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爷爷,让您担心了。”他轻拍着单山海的背,将老人扶到座椅上。 单山海紧抓着他的手,想要确认他没有被伤害一般,久久不肯松开。 “爷爷,我没事。”他笑着宽慰,“您看,我这不是回来过生日了吗?” “对,对……”单山海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今天是小蜚的生日,二十一岁了,是个大小伙子了。” 他看了看家里,微笑,“爷爷,我一会儿还得出去一趟,您现在能给我煮一碗寿面吗?” 单山海愣了愣,连忙站起来,“你回来我高兴,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他看着单山海向厨房走去,轻声叹了口气。 打从记事起,每一年的生日,他都会得到一碗寿面。如果单慈心没有犯病,面就是单慈心煮。单慈心是个很细心的人,面里窝着的两个煎蛋一个在碗底,一个在面中间。他先吃到中间那一个,以为没有了,然而吃到最后,却发现还藏了一个。 单慈心说,这就叫惊喜。 不过大多数时候,单慈心疯癫失常,煮面的任务落到了单山海肩上。 老人没有制造惊喜的心思,两个煎蛋通通放在最上面。虽然也很好吃,但终究不如最后时刻发现煎蛋来得开心。 单家穷,买不起昂贵的蛋糕,但一碗寿面却从来没有短过他。 他匆忙赶回摩托厂家属区,既是因为想让单山m.thOnGAdAY.nEt